東方熙忙扶住她。「正倫!你醒醒!正倫——」
第五章
結果很顯然的,大黑個兒的第三顆和第四顆子彈都彈無虛發。
一顆貫穿了楚正袖的左手臂,另一顆則險些打斷她的中指末梢。子彈取出後,麻藥退去,楚正袖像是不能忍痛的孩子,眼淚一直沒停過。
手臂的傷雖然是最嚴重,可鮮少人知道手指末梢受傷的疼痛程度,听說比分娩時的疼痛指數更高!一根針插在手指上就會使人疼得跳起來,更何況是被槍轟掉了一半的末截指。
第二天、第三天她一直在發燒,神智一直不是很清楚,醒來的時候哭,昏迷的時候也在流淚。
東方熙脾氣壞得像只冬眠醒來的熊,甚至還讓個認識多年的醫生一看到他,竟毫不猶豫的就叫他東方旭。
東方熙和東方旭雖不是孿生子,可長得還真是幾乎一模一樣,一般人分辨他們的方式就是——看起來很嚴肅,發起飆來很殘暴的是三少東方旭;嘴角永遠有抹淺笑,即使泰山崩于前依然從容優雅,給人如沐春風氣質的是東方熙。
可如今,他給人的感覺居然像那只「東方暴龍」!
本來在昨天他就必須結束美西的工作飛回紐約,可楚正袖的情況還不是很穩定,他不敢貿然的搭機返東岸。
東方熙受傷的事,他第一次用家族力量想壓住它,不讓這件事見報。雖說他無所謂,可一旦他見報,她勢必也會跟著上版面,這是他不能允許的!
這個姑娘似乎還不知道自己交往的對象是誰,即使她知道他叫東方熙、似乎經濟狀況很好,除此之外,她對東方家的一切一無所知,因此她很自在愉快。一思及此,他真的有些懷疑,這個叫楚正倫的女人,真的是生長在美國的嗎?
她美語說的好,中文也出奇的好,可她好像對美國的流行文化、經濟資訊出奇的差。上一次聊到一個前些日子美國最火紅的事件,隨便捉個歐巴桑、小學生都知道的事,她卻完全沒听過。
總之,她像是活在美國的外星人!
她目前還不知道東方家族家大業大到什麼地步,一旦她知道了,他真怕她會嚇得逃走了。
麻雀變鳳凰是很多女人的夢想,卻不是每個女人的夢想,不是每個女子看到鑽石男就忙不迭的撲上前。
他就有一位相貌堂堂、身家豐厚的好友,苦戀過一個身家平凡、長相只稱得上甜美的平凡女子,那女子後來嫁給了一個農夫,朋友無法理解她的選擇,如果是嫁給一個比他條件更好的對象也就算了,她居然選擇了一個成日與泥巴為伍的農夫!
可女孩卻告訴他,和他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是把不起眼的泥,而他卻是鑽石。美麗的鑽石落在泥上只是暫時的,最後他仍不屬于她;而和她的丈夫在一起,她覺得自己即使是把泥,卻是能把花滋養的開得又大又香的功臣,而那株花永遠離不開她。
這樣的答案讓朋友不服氣,卻也莫可奈何,他看到女孩和農夫丈夫生活在一塊的模樣,那種幸福的笑容是她在面對他時不曾有過的,所以他放棄了。
有一回喝得酩酊大醉之際,他曾很沉、很痛的說,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是棵植物,而不是鑽石。
是啊!如果可以的話。可這輩子他是鑽石,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
楚正倫是很愛錢,可她的愛錢法很有趣,不是自己該得的她還不肯拿哩!而她的愛情,顯然也沒把錢列入條件。
他可以感覺到她對他有點動了心,可還不到非他不可的程度。這令他很不安,她的喜歡不夠牢,一給壓力也許就一拍兩散。
對這段感情他下了工夫,到目前為止他不敢說自己是非她不可,卻也知道她對他的吸引力足夠讓他以往的情史變得如同嚼蠟。
她很特別,特別到……有時候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之前交往的女人不乏那種心機之深沉的,可城府再深的女人玩起來都不如楚正袖來得有趣。
起初他也以為她是那種很會「裝」、很有心機的女人,可後來卻發現,與其說她城府深到他捉模不定,不如說她單純天真到他無法想像。
他出身的不同、豐富的人生閱歷,和……咳咳……自己也無法否認的狡猾,總是很直接的以自身的想法、價值觀去理解對方,越是想以這種方法去了解,他卻越無法了解對方。
鑽牛角鑽久了,鑽不出個所以然,他索性把她當十幾歲小女生來理解,奇怪的是,如此一來,他好像越來越能了解她了。
十幾歲的小女生啊……如同小女生般的舉止、說話……東方熙的心跳漏了半拍,然後取笑自己的無聊。
楚正倫她那成熟的模樣,怎麼可能是十幾歲的少女呢!
打從外頭進醫院的VIP室,東方熙問同行的醫生亞德蘭,「還沒醒過來嗎?」事發之後,他一直沒離開過楚正袖身邊,今天公司有急事他才到加洲的分公司開了兩小時的會,而會議一結束,他遂帶著手提式電腦又直奔醫院。
亞德蘭是他那逃家的孿生弟弟東方在史岱文森高中、哈佛念醫學院時的死黨,由于他家在費城,因此在波士頓念書時,常往東方家跑,和東方家的關系很好。
「還沒。不過她燒退了,這兩天若沒再發燒可以先出院。」亞德蘭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該回紐約了?」
「不放心她的傷勢。」
「放心吧,只要燒退了就沒關系了。幸好她受傷的部位都是在左手,要是在胸腔、月復腔可就麻煩了。」隨後他又取笑他,「東方,好像沒哪個女人有本事讓你慌得比自己中了彈更夸張的!」那夜他值大夜班,快兩點的時候救護車送來了傷患,傷患家屬首先跳下救護車,一看跳下來的是東方熙時,他怔了好幾秒才確定是他!照理來說,他從高中就認識東方家三兄弟,應該第一眼就可認出,可……
他那慌張的神情——對!就是他那既慌張又不知所措的神情,認識他這麼多年,似乎不曾見過他這麼慌張過!害他以為是伯父、伯母怎麼了。
而當救護車里抬出一個女傷患時,他又是一怔。
那女孩年莫二十六、七,一張美艷絕倫的臉,是個漂亮的混血兒,顯然不是東方家的人,是東方熙的新女友嗎?
如果只是女友,這花心大少會不會反應過度?
東方熙的花名從高中就挺有名,和他交往過的女孩他看得眼花撩亂,有些是私下知道,不過大多數是報章雜志看來的。
他對任何女生都很溫柔體貼,但那只是一種社交禮儀,是他從小生活環境的影響,他對任何女生都好,卻也對任何女生都不在意,她們左右不了他的心情,也沒有哪個女生有那個魅力阻止他尋找下一個取代自己位置的對象。
還記得他醫四的時候,有一次參加東方家舉辦的宴會,東方熙帶了一個美得讓人不敢逼視的美人出席,但他卻和一些企業界的朋友聊得忘我,幾乎忘了美人的存在,于是美人故意說她拐傷了腳,要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也順便向宴會中覬覦東方大少的諸女宣告所有權。
而原以為對女人體貼出了名的東方熙,一定會全程照料這位美女,可他卻是召來司機,要他載她去看診,並冷漠的看著她離去。
後來他終于明白,東方熙的溫柔和冷漠是劃上等號的。因為不在乎,僅僅只是應付,他不必讓對方見到自己最真實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