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那女孩真好!「還有呢?」
「那個常常把自己搞得又忙又窮的傻瓜,很難不為她擔心。」
胸口一震,甄幸福慢慢的抬起頭對上他柔得化水的眸子。「咦?」
他笑,眼底有抹無奈。「對一個女孩子動心,這對我而言是第一回,只可惜是暗戀,不過,現在對方應該有那智商知道了,算是單戀了吧?」
「啊?」
他諷刺的笑,摘下杯沿裝飾用的櫻桃塞進她因為訝異而張大的口中。「已經不怎麼漂亮了,不要表情老夸張得叫人發噱。」
「噢!」她連忙摀住嘴,一張臉紅個通透。
原來……原來席襄焄喜歡的人是……是她?!可是……可是……
怎麼會是她呢?他都知道她不怎麼漂亮了,而且是又忙又窮的傻瓜,可見他沒瞎,那……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咧?
她狐疑的看他一眼,他正好也饒富興味的盯著她瞧,四眼一交會,她趕緊別開眼。
太……太刺激了!奇怪,以前就知道他好看,可盯著他瞧也不會心跳加速,一張臉像要燒了起來似的,哪像現在,她幾分鐘前去磨皮了嗎?否則臉皮怎麼變薄了?
「對于我的告白妳很訝異?」
「是很訝異。」她愣了一下誠實的說︰「因為,像你這種王子般的人物合該配個公主,而我是那種穿上戲服都成不了公主的人。」
「可妳絕對是個道地的灰姑娘。」
她是指她窮酸的這一面吧?即使連這個時候他都還是這麼毒舌。「謝啦!」嘆了口氣,她說︰「現代灰姑娘可多著,不,該說從古至今灰姑娘不在少數,可穿上玻璃鞋的從以前到現在卻不多,這方面……我啊,可實際著。」
「妳不是喜歡看『成人童話』?」
「那又怎樣?」
「為什麼不走入童話中呢?」
甄幸福想了一下,方才有生以來第三次被告白的緊張情緒已漸漸平靜了下來。「說真的,在我的人生中,我從來就不覺得『人生』這本大書是我自己寫的,而是冥冥中有人擬好了大綱,我想,充其量我只是個演員。」
「妳想說什麼?」
「故事的一開始也許是人人羨慕的麻雀變鳳凰的戲碼,最後也許是亂世佳人式的收尾,我其實對自己的人生是很沒有安全感的。」她嘆了一口氣,試著整理自己的心緒,「和不同世界的人交往,我想我會時時刻刻處在不安中。
「我記得你曾罵過我傻瓜,告訴你,我不但傻,而且還非常死心眼。一旦我真的投注感情,後來卻發覺彼此根本不適合,我不知道要花多少的時間才能恢復。
「而重新整理情緒前的混亂會讓我生活失序,我討厭那樣,再說了,成為灰姑娘對我而言,並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這也就是當初,妳拒絕我幫妳促成和楚衡交往的原因?」
一想到他,她還是有淡淡的難過。「喜歡的東西如果不適合自己,那還不如遠遠的欣賞就好。」
「即使有一天那東西屬于別人?」
「與其攬在身上彰顯不出它的價值,還不如讓相得益彰的人去擁有。」
「妳是傻瓜嗎?」
甄幸福大笑。「本來就是。」
「可傻瓜力量大,不是?」席襄焄撫過了杯外凝結的水珠。「所謂的不適合自己,若不是已經試過,而是以自己的想法去臆測,那對我而言都不具說服力。一個登山者若只是在山下仰視遙不可及的高山就打退堂鼓,那座山峰他就永遠登不上去。起碼,對于我想做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去預設立場。」
「你真有自信。」以他的條件,他是有理由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看了她一眼,慢慢的壓低眼瞼。「其實……我很怕。」像是跳月兌自我,在看一個蠢蛋的笑話一樣。「面對感情,我也不安,無論條件再怎麼好、家世再如何顯赫,面對在意的情感,沒有人是自信滿滿的。」因為在乎而少了幾分自信,因為在乎而顯得不安,因為在乎而使得自己變得笨拙……「可我接受了這種不安的考驗。」因為喜歡。
無預警的,甄幸福又臉紅了。「我……我有這麼好嗎?」
「我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尤其是單戀,很容易美化對方。」席襄焄轉頭看她。「人和人之間因為距離而產生美感,一旦近距離看對方,有可能會失望,也有可能就此更加喜歡。」
「所以呢?」
「給彼此機會看清楚對方。」
席吳阿彩準時在凌晨三點醒來。花十幾分鐘盥洗完後,她開始甩手、踢腿、扭頸做軟身操,接著開始打太極。
八十幾歲的老婦身體仍硬朗,她曾有數年不曾用到健保卡的紀錄。
這太極拳她打了數十年了,每天就著這凌晨時分,她伴著星月打拳,風雨無阻。
原本她打拳的時候總是屏除雜念的專心一致,可近日來卻老是有件事兒懸在心口上,要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她掛心的就是前些日子到潘朵拉婚紗會館,那位香景幽先生為孫子測的字咩!
襄焄那臭小子寫了個「一」字。
香神算解說道︰「一橫于木上可為本、可為未,也可為末,無中生有為一,一期一會的情感本屬難能可貴。
「又有本有末可謂有始有終。令孫的這段姻緣是他唯一一次結婚的機會。只可惜一對上木只怕一時半刻也燃不起來,這姻緣途也得仰賴令孫多主動。最後,一橫于木若以『未』字來解,未乃地支第八位,令孫今年正好三十,想來今年便有這緣分,若錯過,往後難有姻緣。」
今早也不知怎麼一直在想這件事,壓根無法專心打太極,滿腦子都是香景幽的話。
「也就是說,那臭小子今年如果不趕快推銷出去,以後就準備當王老五了嗎?哎喲!這還得了!不成,席家世代單傳,要是到他這一代絕了,那我怎麼對得起席家的列祖列宗?唉……那臭小子亂七八糟的女性朋友一堆,也沒听他對誰認真過,這可怎麼辦?」
一套拳使完後她手扠著腰。「一定得想想法子,要怎樣促銷呢?」眉宇深鎖了好一陣子,突然,她靈光一閃--「咦!有了!」
席吳阿彩匆忙的走進屋子里,撥了幾個電話號碼,然後看著牆上的鐘,布滿皺紋的老臉露出頗有心機的笑容。
三點三十八是吧?呵呵……
第一通電話響了二十幾聲後,她掛上重撥,第二通也響了幾十聲後又重撥,第三通、第四通……
也不知重撥了多少次,電話那頭終于有人被吵醒,不得不接電話了。「喂,我是席襄焄……」話里有著沙啞而濃濃的困意,想來是在深層睡眠狀態下給吵起來的。
「明天我約了你曾世伯的女兒一塊吃飯,你也一起來……你不記得了嗎?就是那個很多人說長得像李嘉欣的那一個,她最近……」
「……」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只有均勻的呼吸聲,想必是搶人搶輸的周公不服輸的又把人搶回去下棋了。「臭小子!我的話你到底听到了沒有?」她拔高了聲音訓話。
「……有。」
席吳阿彩忍住笑。孫子在神智不清的恍惚狀態下,常會順著人家最後一句話或一個字回答,就只有這個時候他最可愛了。
忍不住的她又想玩玩他。「今年年底前找個孫媳婦兒給我,好不好?」
「……好。」
「席襄焄是不是豬八戒?」
「……是豬八戒。」
「席吳阿彩是宇宙無敵大美女,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