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結婚的日期呢?」
「兩個星期後的周末。」
「知道了。」
又聊了一會兒,直到韓映禧前來接樂,她們這才分手離去。
上了車之後滕櫛發了好一會的呆,車門未確實關好的提示響聲一直在耳際響著,可她渾然未覺。
她在思索一件事。
方才她提到香景幽的「名不虛傳」,原本也只是逗著樂玩的,可如果香景幽的卦真的神準的話,那……
她的那句「有朋自遠方來」又是什麼意思?
她那次請他卜的是姻緣卦,但為什麼他會冒出這樣一句話?怪哉!那位香神算葫蘆里賣的是啥膏藥?
滕櫛沉浸于自己的思緒中,渾然不知數公里外有個總在午夜夢回糾纏不休的人正苦惱著。
拿到駕照十幾年了,可老實說,冰川司自己親自開車上路的經驗還真是一手手指就夠數了。
出門有司機開車,要不就搭出租車,依賴還真會扼殺一個人潛能。而他也沒料到,有朝一日他得逼著自己開車上路,還是在異鄉的情況下。
沒辦法,一起出來喝酒的人不是醉得不醒省事,就是吐得七葷八素,再堅強一點的則是大跳月兌衣舞,一群企業界悍將全都成了耍寶大師,不得已下,他這唯一清醒的人只好擔負起把車開回去的任務。
本來再怎麼說,這車子也輪不到他歸還,可朋友在上出租車時竟然胡里胡涂的把鑰匙丟給他。
「冰川君,憑……憑咱們的交……交情,我……的車……嗝……幫我開……開……」醉到大舌頭的人沒把話說完就把車門帶上,一只皮鞋掉在地上,出租車就這麼開走了。
這是……什麼狀況?冰川司失笑。
他是外國人對台灣的路況根本不熟,更別說他只去過那朋友的家一次,還是四年前的晚上,記憶中那是一棟在山上的別墅!他當他是計算機,只要輸入過數據,沒有中毒就不會輕易不見嗎?
他是日本人,有多年不曾自己開車,而且在日本駕駛座是在右邊,而台灣是在左邊,老天,這根本是考驗嘛!
上了最新款的法拉利跑車,他打算把它開到他下榻的飯店停車場。這段路他還記得,也算對朋友的托付有個交代。
坐在駕駛座上,他深深的深呼吸。喃喃自語的說︰「一定沒問題的!」踩下了油門,車子飛馳了出去……
「沒問題的……我一定可以控制……」
可車子像有自我意識似的,一路走得偏偏斜斜的,跟在他後頭的駕駛紛紛為他捏了把冷汗,至于左右的車子則是人人自危的想逃,尤其是他一路「靠」過去的那部紅色喜美,嚇得那駕駛人髒話連連。
「去去去!別再靠過來了!媽的!法拉利就了不起喔!有本事靠過去隔壁的那一個!」速度快不過人家,他根本逃不過法拉利的「相親」之舉。眼看就要撞上,法拉利又往另一邊偏去。
冰川司自己也松了口氣,正常的方向沒維持多久,「我……我可以的……」一路靠過去的對象是看起來就不好惹的砂石車。
「干XX咧!恁爸這是V12,六千西西……呃,來啊、來啊!嘜去阿鼻地獄飲咖啡我送你去!」唬的一聲,車子又另一邊偏去,沙石車運將嚼著檳榔,伸長了脖子。「有在驚就好!」
車子偏左又偏右,冰川司決定不玩命了,他緩下了速度打算將車停在路邊……速度慢慢的緩下來,正松了口氣之際,長腿又踏中了什麼,原本要停下來的車子又忽然沖了出去……
低咒了一聲,車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沖去。
滕櫛從發呆中清醒,終于注意到車門沒關好的提示聲,她把車門推開,打算再重關一次,誰知才推開,忽然砰的一聲巨響--
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她愛車的車門給撞得離了車子飛騰起來,還在空中轉了好幾圈,這才受地心引力的影響往下掉。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老……老天!她不自覺的盯著自己只差千分之一秒就如同車門般給撞飛出去的左手看。
手還在,是萬幸,可該死的!是哪個不要命的家伙!這時,她听到刺耳的煞車聲,十幾公尺曾正停著那部肇事的跑車……
驚魂甫定,猛然的咽下口口水,她立即氣急敗壞的下車準備找人理論。
「王八蛋!開什麼車!你急著去投胎還是趕著回去奔喪!」快步的來到肇事車輛旁,她用力的拍著車窗。「下車!有本事把人家的車門撞掉了,現在就別做縮頭烏龜!」
這黑抹抹的窗子誰看得到里面那只龜長得啥短脖縮頭樣?「別裝死,你給我下車!」滕櫛真是氣壞、火大了,要不一冷靜下來,她一定會為自己此時的魯莽擰一把冷汗。
這年頭可不是什麼講道理的年頭,多得是理虧後還捅人一刀、送一顆子彈後逃之夭夭的禽獸。
好一會兒車窗才降了下來。
「你知不知……」滕櫛本來擺好了架式準備開罵了,可隨著車窗降下來而露出的俊顏,她卻是愈看眼楮張得愈大。
我的……我的天!那張臉……那張臉是……
方才在加速的情況沖撞出去,冰川司自己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俊美而懊惱的臉,似乎不太習慣認錯,很別扭的開口,「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日文)!」比起闖禍的歉意,他似乎更在意駕馭不了車子的事。
原本氣沖沖的人,此時卻呆若木雞。
她……她不會認錯的!即使現在是晚上,僅僅靠著路燈來照明可那張臉她絕不可能認錯。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這男人怎麼了?氣得忽然中風了嗎?否則怎麼方才還凶神惡煞的拍著他的車窗,等他把車窗降了下來後,他又動也不動、瞠目結舌的像化石,是因為听不懂他說的話嗎?冰川司想。
他原本打算用英文溝通,可又怕對方听不懂,于是只好改用自己一口蹩腳的中文。「我很對不起ㄋㄟ!啊……啊no……你的車門壞掉,我全數賠償ㄋㄟ。」他的中文還在起跑階段,朋友們時常听著听著就笑了起來。
「你……你是……」不敢置信的咽下了口水,滕櫛的話都說不全。
「女士?不……不是,我是先生。」
「什麼女士先生的!你……你來台灣干什麼?」三年前的一夜就該僅僅只是那一夜,他到這里來不是為了要找她吧?如果是……老天!那可就真要命了。「我告訴你,三年前該結束的事就結束了,我不會允許生活被打亂的,你听到沒有?」
「听到,我……不懂。」冰川司懊惱的皺了眉,她說得太快,他的中文程度沒有這麼好,他只听得懂第一句和最後一句。
滕櫛情急之下忘了他是日本人,也沒從他蹩腳的中文中听出他中文程度不好。
「什麼叫你不懂!你豬腦啊……你太可怕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可以找到這里來,但我真的非常非常不想見到你!你知道我方才看到你我有什麼感覺?我……我根本無法想象,簡直大吃一驚!」她劈哩B啦連珠炮般的說了一串。
豬腦?大吃一斤?「啊no……妳為什麼要大吃一斤的豬腦?」這個男人不怕膽固醇過高嗎?還有,這和他撞飛了他的門又有什麼關系?老天!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的中文程度。
滕櫛給氣得黑了臉,她想尖叫!真的快瘋了!這人是故意裝瘋賣傻的嗎?一咬牙,她說︰「我跟你說,三年前的事只是……一個紀念、一場游戲,我沒當真,相信你也不會當真。」說到這里她的心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