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不廉價!聖明君王該愛民如子,一面金牌救六百余口人,這面金牌值得,何來廉價之有?皇兄一向體恤民苦,這才延請法師作法會,祈求國泰民安,如今何不放寬胸懷赦了這無辜的六百余人?」
「無辜?」皇上微怒。
「皇兄勿怒,鐘國丈、賀王爺密謀造反,加頸千刀也難赦其罪。可其他同姓族人?他們有些對為何會被收押起來,至今仍不明白,皇兄卻要這些人死?又有些方出生的孩子,他們更何其無辜?若能選擇,他們斷不會選鐘、賀兩家投胎,皇兄,數人犯罪累及數百人,太不公平了!」眼角余光,她可以感覺到萱雪寒要殺人的恐怖目光,可她不能退縮,數百人的性命就在這場賭注中,她不能輸、不能怕,更不容退縮。
皇上沉吟了一下。他這義妹口才好,說得他有些動容了,六百多人因鐘、賀兩個老賊而波及,的確殘忍。
「皇兄!」索情知道皇上已經在考慮她的話了。
皇上作了手勢阻止她往下說︰「好!只要萱、柴王府任何王爺取出免死金牌為鐘、賀兩家求情,朕就免其死罪,將其降為賤民。」饒了六百余口人他算答允了,可柴王爺對此事出力最多,萱王府是最有資格說原不原諒他們的,因此,這燙手山芋可順理成章的丟給兩人。
柴敏瞧見萱雪寒掩在身後的拳頭握得要出水一般,直覺有好戲開鑼。于是他順理成章地以不變應萬變等著看戲。
「皇兄,我這里有一面免死金牌。」索情由袖口拿了出來。
萱雪寒看著那面金牌,一些方才的猜測全了然于胸,他眯著眼看著她。
他早猜到她賴在萱王府準沒好事,如今結果相當明顯、相當精采。
好個悲天憫人的若荷公主!
「呃……那面免死金牌不正是你萱王府所有?看不出來你這人倒挺有同情心的,御賜的免死金牌拿來以德報怨用,了不起!本王更加敬重你了。」柴敏在萱雪寒氣瘋前還不忘捉弄他。
萱雪寒額上都冒出青筋、牙齦咬得緊痛。
「這金牌……你怎麼會有?」皇上也納悶。
「這面免死金牌……乃是……乃是萱王爺所有。」索情不知不覺地緊張起來。
只要在這個時候萱雪寒一句──那面免死金牌正是萱王府這幾天遭竊的。不待鐘、賀兩家的人獲赦,她大概早先一步到閻王那里報到了。
盜取先王御賜免死金牌的罪,也是死罪一條。
其實,她也怕死,可是……卑鄙的是,她知道自己和萱雪寒情之所鐘的女子長得神似,而他又認定她就是那女子,憑著他對那名叫索情女子的痴心,他該不會當殿揭發她,說這個免死金牌是偷來的才是。
這該算不算她在賭索情在萱雪寒心中的地位?
「萱王爺?」皇上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殿上大臣們也都紛紛地竊竊私語起來,因為大伙兒都知道萱王府當年就是被鐘有期所誣陷,四百多口萱家人全遭斷頭命運。
何以……天要下紅雨了。
「皇兄……」見皇上遲遲不開口,一雙眼楮盯著萱雪寒看,索情真擔心他會看出真相,于是她忙開口,「難得萱王爺如此悲天憫人,皇兄怎能不成全?」
「萱王爺?」皇上不明白萱雪寒何以臉色沉凝得可怕。
「如公主所說。」萱雪寒的話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由牙縫中迸出來的,說著他用一雙燃著怒焰的眸子看了索情一眼,一拂袖在滿朝文武的錯愕中離去。
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索情忽然覺得一股罪惡感逐漸竄上心頭。
她明知道萱雪寒一心報仇,如今得償願望了,而她卻破壞了他的事。
也許……她該上一趟萱王府,同他道歉才是。
☆☆☆
她這公主還真視禮教為糞土了,用過晚膳之後就不听母後的勸阻,執意前往萱王府一趟。索情無奈的嘆了口氣。
其實,她該明早再前往會比較好,一來合禮,畢竟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夜至別人家不太好,二來隔了一天,萱雪寒的怒火也消了些,她前往可以降低危險性,可……今早在金鑾殿上看他鐵青著一張臉離開,她愈想愈過意不去,這才不顧一切地來萱王府。
林總管領著她入花廳,奉上了茶。
「林總管,王爺他……」她上一回來過萱王府,林總管待她十分親切,大概因她長得像索情吧?因此她對林總管也親近些。「他還好吧?」
「王爺回到府上後就把自己關入練功房,一直到方才才出來。」林總管壓低聲音,「公主,王爺……早上發生了什麼事嗎?」王爺早上那盛怒的模樣是他從前未曾見過的。
「他……此刻在哪里?」
「我去找王爺來,公主稍候。」
「呃……林總管……我……」索情支支吾吾的,「我……自己去找他好了……」又是個不合禮數的要求,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主動前往找男人,更何況她是嬌貴的公主,可……這都沒有比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萱雪寒大吼怒罵,甚至揮拳相向得好吧!
早上她把他氣成那樣,就算他打她幾拳那也是應該的,她敢來表示心里有準備,她甚至連帶傷回宮里,母後追問起來的理由都事先想好了。
有備無患嘛!
「呃,這樣……」林總管一怔,心想,這也沒啥大不了,索情姑娘以前不也常到王爺房里,兩人不也守之以禮?「有勞公主了,王爺現在只怕在房里。」
「嗯。」帶著沉重的步伐,索情走了一會兒路才來到萱雪寒房里。叩了門沒人回應,她直接推門而入。
這就是他的房間?前幾天她住在萱王府時,只知道他的房間在哪里,並沒有進來過。越過寬敞的前廳,她推開里頭相通的門,才來到他寢房。
呃……沒人吶?
然後她看到一小通廊,似乎通往另一間房。走到通廊盡頭的門前,索情听到水聲。
敝了!萱王府奇觀真多!這門不會是通往另一水榭景觀吧!二話不說,她推開了石門。
里頭一片霧茫茫的水氣,定眼瞧了許久,她這才發覺眼前是個大得離譜的水池,數盞華燈使能見度提高許多。
好像頗深的池子水面上浮著一層薄煙,且隱約可嗅到硫磺味。看來是溫泉!只是……「這里是哪里啊?」索情喃喃自語。
身後有人回答了她的話,「浴池。」
突來的聲音使得她驚嚇不小。她匆匆地回過頭去,困難地咽下口水。「你……什麼時候來的?」大概早上做了虧心事使得她此刻十分心虛。
「我一直都在里頭。」他看她的眼神很冷。
「你在浴池干啥?」話一出口,她才發現他身上僅穿著一件單薄的浴衣,因濕而貼在身上的單衣若隱若現地把他雄偉健美的身材表露出來。「你……你……沐……沐浴……」老天!她怎麼會正好在這時候進來?「不……打擾了。」她發現自己的心髒快跳出胸口,更慘的是神智竟不怎麼清楚。
「你來這邊干什麼?」
當然不會是看他洗澡!索情奇窘無比,努力地使自己冷靜下來。「我……來為早上的事情道歉。」
「道歉?」萱雪寒冷笑,怒火再度燒紅了他的眼。
「我是真誠來道歉的,我……我知道你……你恨鐘、賀兩家的人,可……可是我覺得他們好無辜,這才……」
「才到萱王府盜走免死金牌,然後利用我對索情的深情供你達成目的?」他真要她死,只消說那面免死金牌是她從萱王府盜走的即可,可……因為她是索情,對他而言,她比什麼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