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民?!」賀香玲倒抽了口氣。
不!不要,她不要被貶成賤民,過著那種沒尊嚴、苟且偷生的日子。
要這樣,那不如死了算了。
鐘貴妃在月光下看清楚賀香玲的表情。她知道「賤民」兩字對一個自小嬌生慣養的女子而言,是多麼大的恥辱,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圖謀造反這必定是殺頭的重罪,能貶成賤民留口氣在人間已是種福分了。」
「不!我不要!」賀香玲極為反感,她忽然想起索情。
她對索情身分的羞辱竟要報應在自己身上?不!
「與家人死別,今世不能再見一面的苦和貶為賤民失去身分、地位,哪一種苦較深、較令人遺憾?」鐘貴妃紅了眼眶,「只要皇上能赦免鐘府死罪,就算把我貶為賤民,我也是心甘情願,可……我只怕連這點要求都無能做到。」一想到自己爹爹罪無可恕的死罪,她真的痛不欲生。
他老人家怎會這般胡涂,竟做出這種事?
「鐘妃娘娘──」
鐘貴妃拭去了淚水,「我想……太後是咱們最後的希望了,若連她也不肯做,那……」想著、想著,她的淚水又氾濫了。
賀香玲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也認命了。「我……這就到慈寧宮去試試吧。」只是賤民,這輩子就這麼認命了嗎?多不甘心吶!
「若要去,此時正是好時候。」此時是夜深人靜,若是白天,進出的下人多,只怕賀香玲尚未見到太後就給人捉進大牢了。
☆☆☆
于是,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賀香玲夜闖慈寧宮。她躲躲藏藏地置身于花叢中,兩名宮女由她眼前走過。不久她听到宮女開口說話。
「公主,夜深了,外頭冷著呢!到屋里安歇吧。」
「母後的藥喝了嗎?」
「她剛吃了,還直夸公主的醫術好呢!」宮女語帶得意的說︰「太後還說,宮中御醫多人,比不上我的小若荷。」
「這些話休得讓御醫們听了。」索情頓了一下又說︰「咱們進屋去吧。」
這聲音……那名喚若荷公主的聲音,好似那賤婢的。
慈寧宮啥時候有個封為若荷的公主了?是皇上的女兒或妹妹嗎?不!她常在宮中活動,沒道理連這些都不知道啊!
這時索情和宮女從賀香玲面前走過。
今夜的月色夠亮,使她得以看清楚若荷公主的面目,定神一瞧,賀香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是索情?!老天!真的是她。
她怎麼會入了宮?不早該死于河中了嗎?不!不可能的,自己親眼看見她落水的,而且,她不是不會泅水?
若荷、索情一模一樣的面貌,又……方才听宮女的話,她似乎也懂得岐黃。
鮑主?一個索家莊的賤民竟一飛上天的成了公主,而她,堂堂一個賀王府的郡主如今竟落得遭人通緝,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這有天理嗎?
賀香玲的牙齦咬得酸疼,屈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
「公主,我在這兒呢!來啊,來捉我啊!」這頭的宮女喊得起勁,那頭的宮女可也不輸人。
「公主的耳力真不好,都已當了那麼久的鬼了。」
四、五個宮女在慈寧宮的花園內和索情玩起游戲來。
用布蒙著眼的索情循著聲音來源四處撲了空。她玩得滿身大汗,心情愉悅,「別得意,待一會被我捉到了,看我怎麼整你們。」
「來啊、來啊、在這兒呢。」
索情辨明聲音來源,使勁地撲了過去。過低的圍欄下即是深不見底的慈寧池。
她撲了空,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眼看就要落水,宮女們個個驚駭地瞪大眼,連「危險」兩字的聲音都卡在喉嚨出不來。
忽地白影一花,一只有力的手臂將索情攔腰抱起,飄然落于另一端的橋上。
索情驚魂一定,立即拉下蒙在眼上的布。
「是你?」竟是那日她在冬獵地點對她輕薄的男子?
雖痛恨這,可……他真是好看,也不知是因為他太俊美,且此時又被他摟在懷中,抑或對他痛恨至極,她竟紅著一張臉說不出話來。
「咱們又見面了。」她對他全然陌生的表情,令萱雪寒沒法子在她面前表現出他的真摯。沒有知心人,他的深情向誰以對?隱藏住他真心的是他那張玩世不恭的面具。
「這是皇宮大內,你怎麼進……進來的?」
「用走的進來的。」他嘲弄的看著她。
「來、來人……」索情要叫人將這無賴攆出去,這才發覺她仍在他懷中,被他抱在懷里。「喂,放我下來啦。」莫名地,她心跳又加快了。
「你還欠我一樣東西,給了我之後,我才放你下來。」他冷魅的眼中微微地眯上,那眼神真是壞到最高點。
「我可不曾拿了你什麼,要我還啥?」這男人……好像有一雙會勾魂的眼,那眼神壞壞地,可……好美!
敝了!她……她今天吃錯啥藥?怎……怎會有這麼可怕的想法?這種輕浮的男人,她不最痛恨嗎?怎……怎還會覺得他好看、吸引人呢?
「方才我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了你,你欠我一句道謝的話。」
「如果你只是為了個‘謝’字而救我,當初你就不該雞婆!」索情倔強的把臉昂得老高。
沒變!她倔強高傲的神情仍是沒變,現在這樣的對話,他在京城第一次遇見她時,她不也為了個「謝」字跟他討價還價了半天嗎?
索情,怎麼你都忘了?
前幾天他和太後見過面,確定若荷公主就是索情,可確定了又如何?她根本記不得他是誰,就算她在夢中也曾夢到有人叫她索情。
萱雪寒放下了她,在心中嘆了口氣,流連在她絕美臉上的眼神是復雜的。
這人怎麼這樣看他?這張臉在哪兒見過?她在冬獵才第一次見到他嗎?不!
「我覺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真的?」萱雪寒有些激動。
她若能想起他的話,那真是……「是夢中吧。」這人干啥臉色馬上一變?這種人真可怕,臉上仿佛準備了千百個面具一樣,說變就變!「若是夢一定是惡夢!」她向他扮了個鬼臉。
第十章
她的話令萱雪寒哭笑不得。他的索情喪失記憶之後,性子變頑皮了。
「若這惡夢一直跟著你不放呢?」耍無賴,他萱某是一把罩的。
「你在詛咒我嗎?」索情瞪著他,對宮女說︰「把這人趕出慈寧宮!」
真是夠不順眼了。
「公主……他……」老天!這、這怎麼可以?宮里上下大概就只有這新封公主不知道眼前這俊美公子是萱王爺。
「把他趕出去!」
「若荷,不得無禮!」太後的聲音充滿寵溺,「眼前這位可是萱王府的萱王爺。」
他這是王爺?!索情的臉漲紅了,可又不甘心,「母後,可是他……」氣不過嘛!
「萱王爺,如何?」太後忽問。其實,她是有意讓萱雪寒和若荷獨處的,期望他能喚起若荷的記憶。
「她不記得我。」萱雪寒苦笑。
「無妨,慢慢來。」這種事本來就急不得。她換了個話題,「對了,鐘、賀兩府的事處理得如何?」
「六百三十二口人原本明天要問斬,正逢打明天起一連七天的大法會,因此刑期可能延至法會過後。」
「唉!鐘國丈和賀王爺兩人犯錯,累得家人得陪他們死,不值得。」太後嘆了口氣。「六百三十二口人命,前天賀王府的郡主曾乞求本宮干預此事,我回絕了她,若答應了她的請求,這不壞了朝綱?以後欲圖謀不軌的人,若人人都沒事,國不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