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雪寒一改方才置身事外的超然樣,他略顯激動地拉住柴敏的袖子,「此事當……真!」
他也不過是說「曾救了」三字,救了什麼都還沒說哩,可見外傳萱雪寒為一名女子落水情傷得無心風月,此訛傳也不盡不可信。
不管了!就算是利用他的弱點好了,先要他一塊兒求情再說吧。「當然當真,我說過假話嗎?」就算是假話,自己也會讓它順理成章地成為「真話」!
得到肯定答案之後,萱雪寒二話不說地拜倒,「臣啟皇上,此八人錯為鐘國丈所利用是情有可原,又他八人幾乎全為武將,多少次為朝廷出生入死,無功勞亦有苦勞。此時聖朝雖八方無事,仍要未雨綢繆地廣延良才,此八人雖一時胡涂,卻是不可多得的良才,臣請皇上開恩。」
皇上猶豫了一下,「哼!既然有兩位王爺力保你們,朕就網開一面,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就將爾等八人發派邊疆八年,若一切表現良好再官復原職!」他站了起來一拂袖,「退朝。」
出了宮門,萱雪寒提袍快步地追上欲上轎子離去的柴敏。
「柴兄,請留步。」
來了!說謊者總有面對人家臉色的時候。柴敏倒也認命。
「被柴兄救起的那名姑娘呢?」萱雪寒關切的問。
這表情該出現在這種什麼事都置身度外的人的臉上?嘿!萱雪寒這條大魚也落入情網了。
「救了名姑娘?沒有啊!」他很少裝傻,不過裝傻的功力也不比任何人差。
「方才你在殿上不是說曾救了……」他沒道理听錯!
「我想說曾救了八只迷途知返的烏龜。這八只烏龜不好救,要求你也幫忙一下呀!」柴敏頓一下,「我還沒說完,萱兄就不吝地伸出援手,如今那八只烏龜全數獲救,只是發派邊疆而已。」
被耍了!萱雪寒拉下了臉,感覺到一腔熱切的期待被冷凝。
「柴敏,你……」
柴敏不怕死的一笑,且拍他的肩,「萱兄,我第一次看你這樣喪失理智,你的精明睿智到哪兒去了?話只听一半,這不像是你會犯的錯。」看萱雪寒失神的表情,他說︰「不過,由此也看得出,落水的那位姑娘在你心中的分量。」
對啊!他怎會如此魯莽?他早該想到,柴敏兩天前才回京,而他早在近十天前就發現索情遺落在河畔的蓮型玉佩,時間相差如此懸殊,柴敏怎有可能救了索情呢?他真是……一听到有關任何索情的消息,他就完全沒有理智地接受了,她的事真的亂了他原本理智的思緒。
柴敏一拍他的肩,「有空到南清王府來吧,咱們兄弟倆許久沒把酒言歡了。」
「嗯。」萱雪寒微一頷首,目送柴敏遠去。
索情,你此刻究竟在哪里?可知我為你心焦如焚?
是生也好,死也罷,讓我找到你吧!索情……
☆☆☆
「索情,你在哪里?索情──」
一聲聲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呼喊聲回蕩在耳際,一道熟悉的身影騎在馬上沿著河畔騁馳,似乎在尋找著什麼人。
待那人影向她奔馳而來時,莫名的恐懼使索情叫喊出聲,一個勁兒地彈坐起來。
「又作夢了?」坐在床畔的慈祥貴氣老婦安撫地握著她的手。「又作了什麼夢呢?」這可憐的孩子打從在河邊將她撿回後,就記不得自己是誰,請太醫為她診治,只診斷出她落水之後只怕撞到了重物,因而喪失記憶,至于如何診治,太醫也束手無策。
這貴氣老婦正是當今皇上的母後、慈寧宮的太後。半個多月前她前往山寺上香,回途中因緣際會地救了這孩子,見這孩子容貌莊麗、風華絕代,就打從心底喜歡,這才一直將這孩子留在宮中,三天前還收這孩子為義女,向皇上要了個公主的封號。
「我……又作了同樣的夢,夢見一位公子騎著馬在河畔……找尋一名叫索情的女子。」索情……好熟的名字,可……自己記不得她是誰。努力的想時,索情的頭又似要裂開一般難受。
「索情?」太後想了一下,「這會不會就是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她搖著頭,無法忍受思考回憶時頭痛欲裂的感覺。
「想不起來那就別想了。」太後用著手絹為她拭去淚水,「你現在的身分是若荷公主,是本宮的義女。」因為自己是在河畔發現她的,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的清麗正是她受封為若荷公主的來由。「你想不起來一切也好,就在宮中伴著本宮吧。」
「謝太後。」
「怎又叫太後?該叫母後。」這孩子俏生生的一張臉,真教人打從心頭憐愛。
「母後。」
「這才乖。」太後從宮女手中接過來一碗參茶,「你身子虛,該好好的補補身子,這是外邦進貢的上等人參,可補氣。」說著她輕咳了數聲。
「母後,你怎麼了?」索情關心的問。
「老毛病了,這些日子天氣一冷,陳年宿疾有復發的趨勢,不過,不礙事。」
一旁的機靈宮女開了口,「誰說不礙事?最近吃了御醫開的方子也不見效,太後又擔心公主的身子,夜里老睡不安穩。」
「翠霜,啥時候輪到你多嘴了?」太後輕責。
索情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往脈上一搭,然後問明癥狀。
「若荷,你……怎麼了?」太後有些不明白。
「沒事。」她淡淡一笑,「翠霜,準備文房四寶,我為母後開帖藥方。」
大伙雖對索情的話半信半疑,可她真的開出一張奇特的藥方。
「這藥一帖三碗水外加一碗酒下去熬成半碗藥。」她頗具職業權威的說。這一說完,才發覺大家都以奇特的眼神看她。「大家……怎麼了?」
「公主緩螵黃?」翠霜十分訝異。
「我?」索情一怔,這才發覺自己好像懂。那遙遠的記憶中,她好像不曾和藥草分開過,她甚至覺得那是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無法分開。「我……不知道。」然後她彷彿听到一嚴厲、恨鐵不成鋼的聲音──這是還魂草、這是茄苳、這是……它們的功能……物性屬……明白了嗎?
索情的眉蹙緊了,額上還冒出冷汗。「啊──」她叫了出來,「好痛……我的頭好痛……」她咬著唇不讓淚水滑落,天旋地轉的感覺令她作嘔想吐,抱著頭,她哭喊出聲,不一會兒就倒地昏死過去。
「若荷──」太後抱著她,「你怎麼了?別嚇母後!來人啊,快傳御醫,快──」
可憐的孩子,她要受折磨到啥時候?難道沒別的法子可以將她從這種痛苦中拯救出來嗎?
☆☆☆
冬獵是貴族重要的戶外活動之一。
一大早皇城外的郊區就聚滿摩拳擦掌欲在狩獵中大顯身手的貴族公子,女眷在一旁觀獵打氣是被允許的。
狩獵活動開始之後,萱雪寒才到。
「萱兄,你來遲了。」柴敏走近他身邊。「你今天怎麼一身便服,沒換獵裝?」
「你不也一樣?」他壓根兒沒打算參加活動。
「我是文官上不了馬。」柴敏深藏不露的說。
「瞞著瞞不識,識者不能瞞。」他是練武的,對于練武者之氣極為敏銳,認識柴敏多年,也沒見過柴敏動手,可他清楚地感受到來自柴敏身上的一股練武之氣。
一提到敏感話題柴敏便不多談,而轉移話題,「吶,你瞧見遠處的那頂紫帷大轎沒有?那可是皇上最近收的義妹若荷公主的轎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