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祖誠頓了頓,給她情緒緩沖和消化的時間,可齊樂卻未置一語似乎等著他繼續說。
「你的誕生讓慕容夫婦心存希望,無論如何,家族還是要親生血脈繼承才好,可惜命中無兒。」施祖誠笑了笑。「你也繼承不了。」
「這次沒必要將親生骨肉丟棄,那就把你掌控在手心好了。」話到此處他敏銳的察覺她的眼中有道燦亮的光。
「現在你明白了,為什麼要把你搞成這樣,那也該想像得到,自己的將來照此下去會有多可悲。」
慕容齊樂,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她能夠快樂與天齊吧,可惜……
齊樂始終保持著沉靜的狀態,施祖誠越往後說越見她神色冷凝,到最後幾乎快成一座冰雕。
沒有激動、沒有憤恨、沒有爆發、沒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靜的听著,將其當作事實消化掉,然後,她的眼睫扇了扇,有了一絲動靜。
「如何?知道真相的感覺。」施祖誠好整以暇的瞧著她,這等反應倒是在他意料之外,多麼奇妙的人吶!
「齊修告訴你的?」她開口,音量微弱,但聲音卻冷硬。
施祖誠也不回答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有些悠閑,又有些期待的反問︰「接下來你要怎麼辦?」
要投靠他嗎?他不會不歡迎的。
「怎麼辦?」齊樂的表情有些奇怪,好似他問了個好笑的問題。
「跟以前一樣不是嗎?」她的確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情緒,只是在一瞬間心中便做出了某個決定。
不,或許是早就醞釀好的,只是在等一個合理的理由來幫助自己而已。
那樣的日子,那樣的狀態,她早就想打破了。
「繼續留在慕容家當小少爺嗎?」
「不然呢?」她瞥了施祖誠一眼,僅是這一眼,施先生便警戒起來,腦中某根弦微震,察覺到她的不同。
心思變得有些難猜,思維細密,整個人也謹慎起來,對視的目光中少了初始的回避和些微冷清,而變得鎮定、堅決。
「我只是要知道事實真相,並沒有打算要怎麼做。」齊樂扶正領結,整了整自己的衣裝,儼然一切妥當的樣子。
待在慕容家,繼承家族,是她被生下來的原因,那麼她一定會好好的執行這個「使命」,無論如何都要走到那一步才知道結果。
「施先生,我們回去吧!」她平靜的要求。
施祖誠的上眼瞼微合,薄唇緊抿,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齊樂也面對面接受他的注視。
這才發現施先生的面容很年輕,眉、眼、鼻、唇都是上乘品,組合起來的臉因為沒有過多的喜怒哀樂而表情凜然。
還有那強盛的氣勢,以及予人不可違抗的印象,才會讓那麼多的人畏懼吧!
施先生的心思,或許沒有那麼難猜,只是他做事有他的原則,又不將這個準則的底線告訴大家,所以才會高深莫測。
齊樂與他對視的目光越發的坦然,施祖誠微微聳了聳肩,才起身吩咐駕駛返回目的地。
罷坐回來便將她拉靠在自己懷中,齊樂也乖乖的順從著依偎在他胸膛上。
她發育不良,身體瘦弱、嬌小,在他懷中,她真像他抱的一只貓。
齊樂閉上眼,靜靜接受這份或許今生都不會再有的溫情,一陣怪風吹來,吹拂在她臉上。拂起她額前微遮眉眼的發,他伸出食指將她的發絲繞著指上打著圈兒,玩了一陣又撥開她額前的發,用指尖描著她的輪廓。
眼尾的稜角形狀很明顯,但身為男性,這樣狹長的眼型過于柔而且偏女敕,錯落有致卻長及頸的頭發也不合適。
身為女性又顯得過于剛毅,頭發也不夠長,身材又超級不好……
施祖誠有趣的笑了笑,可憐的孩子!
齊樂一動也不動的任他為所欲為,心底深處雖在為方才得知的真相掙扎,但臉上卻有著恬淡和緩的表情。
因為施先生在身邊嗎?
直到直升機緩緩降落,沒有等施祖誠提醒,她便已經睜開雙眼,離開他溫暖的懷抱,動手將自己打理得妥妥當當。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酒會現場,引起不小的騷動,尤其是慕容添夫婦,一見到她便立刻走上前來。
齊樂不著痕跡的避開他們的踫觸,輕描淡寫的將事情帶過,而後……
從未在人前展露過笑顏,從未主動親近過別人的慕容家神秘的小少爺,此時以翩然大方的姿態迎向眾人。
被震住驚嚇到的何止慕容添夫婦,連施祖誠也頓住了腳步,饒富興味的推敲起她這不同尋常的舉動。
齊樂的臉上微微帶著笑意,僅是如此,已有入迷上這位假少爺的俊俏和氣質。
西裝是經過量身裁剪,才能將她瘦弱的身體襯得筆挺縴長,偏柔的氣息倒多了份貴氣,小少爺的舉手投足也顯得優雅。
安于被擺布的困在繭中是不可能改變什麼的,如果她想,就可以做到,齊樂這樣告訴自己。
首先,讓自己更像人吧!
雖然並沒有和別人接觸和交流的,但至少讓她的氣息暖和一些。
齊樂主動同一位認識的叔伯交談,眼神不經意瞥見施祖誠的身影,他正在同一名外國人說著話。
兩人的視線接觸,施祖誠意有所指的舉了舉手中的酒杯,臉上漾開愜意舒緩的笑。
為小少爺的破繭行為致敬!
第五章
舞會之後,為期半個月的商討會也宣告結束,施先生並沒有宣布花落誰家,這意味著第二輪的實地考察將在台灣上演。
那馬爾地夫之行究竟是為了什麼?這個答案恐怕只有施祖誠自己心里清楚。
鎊自分道揚鑣後,回到台灣她便沒有再見過他,直到今日,重逢讓她波瀾不興的情緒再次高漲。
是啊,施祖誠對于她有著特別的意義,她必須承認這一點!
兩人並沒有糾纏很久,他甚至比她更灑月兌的說離開就離開,只是最後留下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好似……對什麼胸有成竹。
齊樂回到慕容家的主屋,隨意找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兀自思量。
如果有機會,就要善加運用!忽而察覺到屋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深思的神情立刻斂下,她的臉上又一片冷凝。
「齊樂!」慕容添跨進屋里,見著她立刻追問︰「你今天見到施先生了?」
微微點頭給了慕容添答案,似猶豫了一秒,她才隨口說了一句。「消息傳得好快。」
慕容添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這樣說,但見她並無異于平日的神態,也就松懈作罷。「施先生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只寒暄了兩句,並沒有談公事。」她多少有些領悟,施祖誠是個將公私劃分得異常清楚的人。
于公,他待人接物的態度極為冷淡深沉,是個精明厲害的算計著,或許還有些不擇手段!
可撇除掉這些,施先生懂得享受生活,也懂得風花雪月,甚至,他似乎比她更做得「浪漫」為何物。
「我應該親自去參加張董的宴會。」慕容添有些懊惱的擰眉。
「爸爸不相信我?」她平靜的問道︰「我代表慕容家出席會給您丟臉?」
「不是,只是……」慕容添有些為難的看了她一眼。「你應該清楚施先生的重要性。」
「我很清楚,不過我們不是說好的嗎?」齊樂輕嘆了一口氣,這一聲嘆息讓慕容添有些揪心。「讓我多接觸家族的事務。」
「齊樂,你從馬爾地夫回來後,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向來只會安靜地待在自己的屋里,回來後卻變得有些主動。
「大概是那里的太陽曬多了吧!」她站起來整整領帶,走到慕容添面前躬了躬身。「爸,我要繼承慕容家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