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澤軒沉默了下來,沉沉地說︰「那女孩死了……」
「是上一回你去公墓獻花的那一位?」不知怎麼,她直覺開了口。那墓碑瓖嵌著那叫李佳萍的女子生前的相片,很甜美的一個女子,就是那暗戀者?
他看了她一眼,「是她,她是那樣溫柔,對我絕對信任的女子,是我無福消受。」
「你……你後來發覺你愛上她了?」
他搖了搖頭,「我一直把她當妹妹。她生前如此,死後也不曾改變。」到目前為止,他還會為誰動心?再一次動心,可能嗎?
「一個人死後仍能叫你如此惦記著,她也不枉此生了。你是否想過放開過往,再……再好好的去愛一回呢?」
「能嗎?」
「我……我听說華裔界有許多名門淑媛挺欣賞你的,也許你可以在其中找到有緣人也說不定。」
他淡淡一笑,無法對她說出自己也不明白的堅持。有緣人如果如此好遇上,「有緣」兩字就沒價值了。
「也許吧!」
「那……祝福你吧!」慕無憂笑著,眼中閃著強烈的失落,將手中的最後一口咖啡飲而盡。
※※※
「喂,我怎麼老覺得你這幾天都怪怪的?」劉運策拍了一下慕無憂的頭,「該不會是為了我兩個月後要出國而心情低落吧?」
「你出國?我去買串鞭炮來放,普天同慶。」
「喂,你就不能迎合我一下,讓我陶醉一番?真不夠意思,虧我平時還對你挺不錯的哩!」他把手的撐在她辦公桌上。「心情不好,又遭老編刮?」
「他最近很少刮我。」
「那我就想不到你為什麼心情欠佳了,心情不好就說出來吧!也許我可以替你分擔些什麼。」
「我也想不到自己心情怎會如此低落啊!」慕無憂不想說謊,但是……有些心事並不是哥兒們能夠分享的。「待一會我想蹺班,反正若有新聞要跑,老編會Call我,更何況離下班只剩下不到半個鐘頭。」記者就是有這個好處,除了跑新聞、趕新聞稿累了些,其他時間就算沒待在辦公室,老板也不會過問。
「我陪你。」
「不了,我只想一個人靜靜。」慕無憂投給他一個笑容,「與其陪我,不如去陪陪你老爸,你快出國了,以後可沒啥多余的時間陪他抬杠了。」
「真的不要我陪?」要出國之前,劉運策最想陪的人是她而不是其他人。看著她搖了頭之後,他無奈一聳肩,「那好吧!希望明天看到你的時侯,你心情已經好轉了。」
待一會兒蹺班後要到哪里?慕無憂看著劉運策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大概又是窩回老家去咀嚼著即將離別的痛苦吧?不知道是哪位古人說的︰「黯然銷魂然者,惟別而已矣!」唉!說得真好。
背起背袋她走出辦公大樓,漫無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忽地她口袋里頭的呼叫器大響。
「八成又有新聞了……百般不願意地,她把呼叫器拿了出來。「唔……這電話挺陌生的,誰Call的?」到了公用電話亭她照著呼叫器熒幕上的號碼打了一遍。
不久電話通了,電話一端傳來服務生禮貌的聲音。「這里是‘馨埠’餐廳,您好。」
「馨埠」,不就是離報社不遠的一家西餐廳?「呃……是這樣的,不知道方才是否有人Call一個叫慕無憂的?」
「請稍等。」
是誰Call我?慕無憂在等待的這數十秒中起了莫名的期待,猜測誰會在這個時侯Call她。不一會兒她所期盼的聲音出現在話筒的另一端。
「慕小姐嗎?我是慕容澤軒。」他頓了一下,「吃過飯了吧?若沒有……一同吃個飯吧!我現在在你們報社附近的一家餐廳。」
「一同吃飯?」慕無憂的語氣中透露著欣喜之意。「好!我馬上過去。」
能見到他,可比什麼都要教慕無憂開心。
※※※
踩著輕松愉快地步伐,慕無憂很快的出現在慕容澤軒面前。「嗨,沒讓你久等吧?」
「沒有。」看到她慕容澤軒一樣開心。「你大概餓了吧?要不要先來一客飯?這里的套餐還不錯,可以試試。」
「你似乎對台灣很熟?我不是才第一次來這里?」畢竟這麼帥的企業大亨她不可能沒有听報社的老鳥提過。
「早先幾年我國在這里待了一段日子,只是那時侯我還沒登上慕容集團的龍頭寶座,因而不被新聞媒體注意。」對于別人質疑慕容澤軒過去的身世,他已能從容的應付,至于企業界對于自己是慕容春生平摯友所交付給他的遺孤這件事也頗能接受。
慕容春沒有娶妻,因此收摯友的遺孤為養子,由養子繼承家業在法律上是合法的。而龐大的慕容集團各董事對于慕容春的決定一向深具信心,既然是他所「御筆欽點」的繼承人當然同樣也受到尊重,更何況慕容澤軒上任以來的表現也真的證實慕容春沒看錯人。
「怪不得你對這里的一切都不陌生。」是啊,她怎麼那麼笨,如果他沒在這里待過,又怎會被李佳萍戀上?
「這里是我從前常光顧的餐廳之一,你要不要試試他們的招牌飯?挺不錯的。」
「明天你要回美國了,什麼時侯再來?」慕無憂努力地把語調放輕松,不希望他看出自己的不舍。
「短期內大概不會再來。」慕容澤軒看著她,忽然有個荒謬的念頭——想帶她一塊回美國。
早料到不是嗎?他可是一個大集團的負責人,她怎麼忘了?
「不知道……咱們下次再見是什麼時侯?」慕無憂想把心情放瀟灑,想給他一個笑容,可是……她發現自己辦不到!
她說這句話的神情讓慕容澤軒想起李佳萍,很巧的是,她也和李佳萍說了同一句話。
「想不想到美國去?」
「到美國?」慕無憂嚇了一跳,不敢相信他會說了這樣的話。「你……你邀我到美國去。」
說出的話慕容澤軒不想再收回,他定定地看著她,「也許你會覺得很荒謬,但是,我真的很期待你到美國去,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安排你當我的秘書。」到現在為止,他仍然不認為記者這條路適合她。「記者並不適合你。」
「我……」此刻慕無憂心中很紊亂,她從來沒想過會有機會到美國發展。
這是夢?若是的話,這該歸類為好夢抑或惡夢?
如果她允諾到美國,並不是因為要有新的發展空間,而只是單單為慕容澤軒。台灣的工作再怎麼不如意,還是在自己的土地上,有股較親切的感覺,而美國?光是想就教人卻步。
「你的話令我很心動,但是……如果不含其他因素,我仍較喜歡台灣的工作環境。」慕無憂拒絕了他的邀請。
她承認喜歡他,這並不意味著她必須為他放棄自己喜歡的環境、生活方式。
「你的其他因素是什麼?」慕容澤軒想知道。為了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會盡力去排除所有使她想留下來的因素。
他知道這太霸道了,但他不管,慕無憂不想去探知內心深處的那份「狂熱」來自何處,他只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畢竟孤兒疼惜孤兒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是嗎?
對于慕容澤軒,慕無憂愈來愈不懂得他的心思了。他不是一向冷漠且不管公事之外的事嗎?此時的他怎地恍若和自己先前所認識的他判若兩人?
他眸子中閃動的炙熱火焰令人害怕,他一直都有這種志在必得的狂傲嗎?有短暫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他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