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弟弟的名字也是母親取的吧?」唉!一個用心良苦的女人。
「是啊,只可惜我爸爸沒能知道她的苦心。」她喃喃的說,想起了那段母親終日以淚洗面的日子。「我媽在我國二時去世,兩年後爸爸也死于酒精中毒,他的後事還沒辦完,賭博的債主就找上門了,我和弟弟每天都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于是在隔壁鄰居的建議下,我把我和弟弟唯一能棲身的地方賣了。」
往後的日子,一直到任革非上大學能兼家教賺錢前,是他們姊弟過得最難過的日子,為了讓弟弟每天都能吃得正常和有足夠的錢訂便當,她規定自己每天早餐吃個饅頭、中餐一個饅頭、晚上一個饅頭加蛋,而這樣的飲食哪能維持高中生足夠的營養?這件事被坐在旁邊的好友景羚知道了,每天在黃媽媽送中餐給女兒時總會多帶一個便當,唉,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房子賣了,你們姊弟倆住哪里?」
「租房子。那屋主看我們可憐,每個月只收五百元意思、意思。」任革非攪拌了一下已均勻得不能再均勻的咖啡。「我這一生到目前為止過得也許不夠風光,可遇到的好人卻不少。有時候我在想,若沒有那些人的幫助,此刻我會在哪里?」常懷著一顆感恩的心,會發覺世界還是很美好的。「那你呢?談談你的家人吧。
「我?我家人口簡單得很,除了我和我媽之外,就只有佣人和司機了。」他啜了一口香淳的藍山咖啡。「我媽是個女強人,從小我就把她當成偶像一般崇拜著,她好像是萬能的,當我遇到任何麻煩,她總是有辦法替我排解。」一想到老媽那個幽默、可愛的女人,很難想像她怎能在外公死後,一肩扛下環泰偌大的產業呢?
怎麼官容寬淨談母親而對父親只字未提呢?「官先生……」
「叫我容寬吧,禮尚往來。」
「容……容寬,可以問一個冒昧的問題嗎?」任革非叫他的名字叫得很不習慣。
「很好奇我為什麼對父親只語未提?」官容寬一笑,他知道猜中了任革非想問的話,要不她的表情不會顯出如此訝異。「其實到目前為止,我也不知道我父親是誰,只知道他還活著,知道他是個聰明絕頂、不可一世的人,其他,我媽一概不提、也不準我問。」
「你……」太不可思議了!莫非……他是私生子?
「我有一個從小就疼我的叔父,也就是我身份證父欄上所填的那個人,听說他是我父親的刎頸之交,我父親為著某些原因見不得光,所以……」想來也真夠荒謬。「那個疼我的叔父在我接掌環泰的第一年就因血癌去世了。」
「你對你親生父親一點都不好奇?」
「好奇。」他並不否認。「可是我媽的個性很固執,她不想說的事任你強行逼供仍逼不出結果,待她想說時,你就算堵著耳朵不听也不行。」
「嗯——」好奇怪的家庭組合哦!有錢人家都是這麼怪的嗎?
其實這些事情除了一些好友知道外,官容寬並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卻想讓任革非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他希望自己能接近她,也希望她能了解自己。
談到這里,官容寬注意到那張履歷表,「對了,公司若要舉行面試、口試的話,我會提前一天告訴你。」他瞄了一下表,待會兒和裴宇風還有個約,再不去就要來不及了。可是……他還想和她多相處一會兒,于是很快的,他想到了個折衷的方法。「革非,明天晚上你有家教嗎?」
「有,六點到八點。」打從學校開始放假後,她把家教的時間往前挪了兩個鐘頭。「有事嗎?」
「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法國料理,想帶你去看看。」他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回答。真的很期待她能去,真的很想多些時間與她相處。
「嗯……我們約在什麼地方見面?」顯然她是答應了。
「就約在你學生家外頭吧,明晚你家教的學生還是上一回我送你去的那個嗎?」
「嗯。」
「那好,咱們明天再見吧。」他站了起來。「待一會兒我和朋友有約,現在必須離開,你在這里再多待一下吧,外頭的太陽還大著呢。」
到櫃台付了帳之後,官容寬回過頭對任革非笑一笑,揮揮手走了。
目送著官容寬離去,一股寂寞感悄悄的襲上心頭,多希望時時刻刻都能看到他……在短短一段時日,怎麼他在自己心中佔了如此大的分量?任革非托著下巴,心不在焉的攪拌著咖啡……
第三章
中午十二點半,官容寬走出環泰企業大樓,午餐的民生問題他習慣在公司旁的一家西餐廳解決,那家餐廳的清蒸鱔魚入口即化、鮮美至極,是他和裴宇風每至必點的美食,在點了鱔魚飯之後,他拿起了一本汽車雜志隨意的翻閱了起來。
「達令,好久不見了。」涂著血紅寇丹的縴縴玉手技巧的抽開捉住闢容寬視線的雜志,她不允許有任何東西在自己出現時仍吸引著他的視線,她——正是艷冠群芳的沈淳妃。
「你怎麼會在這兒?」看到她,官容寬有些訝異。「一段時日不見,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是恭維也不失是實話。
「是嗎?」沈淳妃坐定後,她端起冰開水輕啜了一口,動作優雅得近似做作,她對于任何一個舉手投足似乎都是精心設計過的。「想見心中伊人,不刻意打扮似乎隨便了些,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
「你哪需要刻意打扮?天生麗質的,就算不化妝想必也是清雅如蓮吧。」他不想承認自己就是她口中的「伊人」。唉!最難消受美人恩。
「哦。」沈淳妃笑得自得意滿。可是有一件事使她不得不斂住了笑容。「最近都忙些什麼?為什麼我打電話找你,你總是不肯出來?若非我今天親自來找你,想必你仍避不見面吧?」
「淳妃,咱們是好朋友,不見得每次你的邀約我都得赴的吧?」他不悅的皺眉頭,知足的女人讓人覺得可愛,貪求無厭者只會令人生厭。「你以前的懂事、體貼都到哪兒去了。」
「我變了,你是不是也變了呢?」
「我們還是好朋友,這層關系沒有變過。」官容寬希望她能明白。沈淳妃在打什麼主意他不是看不出來,他也一直以行動來暗示她,不相信以她精明的腦袋會看不出自己只會把她當成好友看待,更進一步是不可能的。
「朋友?只是朋友?」沈淳妃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但是很快的,她又拾起笑容、畢竟她是個見過世面的女人。「留在你身邊的女子都只能是你的朋友嗎?難道將來你沒有娶妻生子的打算?環泰偌大的產業不需要一個繼承人?」
「需要。」官容寬不是個不婚主義者,他相信有妻兒的家庭才是完整的家庭。「你在暗示我,你會是個好妻子嗎?」
被看透心思的沈淳妃有著幾秒鐘的困窘,但是很快的,她又恢復了自信的神采。「你不否認我是個不錯的對象吧?我和你無論是學識、外在、內涵以至家世都旗鼓相當,和我結婚,是你很聰明的決定。」
「淳妃,你推銷自己推銷得過火些了吧?」他失笑。
天啊!這種公開、明說式的求婚方式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而且還是女對男,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知道沈淳妃很中意他,可是……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吧?先是暗示性的提示,然後順手推舟的求婚,緊接著是不是強迫式的圓房?沈家的女子都是「這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