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傻眼了!
「他已經這麼大的年紀了,雙腳又不方便,可是他就是有本事讓你把整個陽明山翻過來也找不著他。」
「他——他殘——」孟穎容還是把下面那個「廢」字給吞下去;這兩個字實在太刺耳了。「他雙腳不方便?」她換了個比較不具殺傷力的字眼。
「他是車禍導致雙腳行動不便的。」
「唔……」
「我得去找他了。」
「我幫你——」
于是,兩個嬌滴滴的小泵娘開始遍山尋人。
夏天的陽光仿佛真的會咬人一般,才一會兒功夫,孟穎容白哲的皮膚已略呈粉紅色,顯然是曬傷了。
她揮汗如雨,又累又喘;這種尋人游戲她才是第一次玩就有些吃不消了,更何況是常玩?
現在,她可真有些同情那位護士小姐了!好好的醫院不待,偏偏得來照顧這種愛玩「躲貓貓」游戲的病人。
她生了一會兒,正打算起身找人時,樹叢的另一端傳來老人的低語聲。
她輕手輕腳的尋著聲音來源走去,並且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撥開層層樹葉,然後——她看到一個老人正坐在電動輪椅上。
此刻的他正聚精會神的注視著前方,雙手輕輕的打著拍子,口中念含有詞︰「白痴兼智障、智障兼白痴!你找不到!你找不到……」
孟穎容順著他的眼光望丟,看到剛才那位護士小姐正揮汗四處張望著。張望了一會兒,她又往前走去。
瞧那個老人玩這種游戲玩得不亦樂乎地,她忽然也童心大起,大方的走了出來。
老人回過頭來看著她。有些訝異,有些好奇,那因捉弄人而得到約滿足神情還未從他臉上褪去。他打量著眼前這個漂亮的小泵娘;他肯定自己並不認識她,可是她看他的表情並不像是初次見面。
「小朋友,我們認識?」他頑皮的表情收斂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懾人的威嚴。
孟穎容看著他,多少知道這老人大有來頭。她心中的頑性消失無蹤,但仍試著保持著鎮定,隨機應變;畢竟,她這樣冒冒失失的從樹叢中鎮出來是非常唐突的舉動。
「我們不認識。」她笑著。「可是,我們現在認識了,不是嗎?」
老人臉上浮上一抹贊許的笑意,心想︰這女孩倒很特別!頭一次見面就能表現得如此大方。
「你躲在那兒做什麼?」
「你躲在這里做什麼,我就在做什麼。」她頑皮的回答。她發現這位老人很有趣,于是她表現出空前的大方和頑皮;這種情形要是讓孫玉薇看見了,她肯定會以為她轉了性了!
老人有趣的看著她。「我和那位護士小姐在玩躲貓貓,難不成你也在跟我玩游戲?」他笑了笑。「就算是,你自投羅網的跑出來干啥?」
「因為你在明,我在暗,贏了你也沒啥光彩!」她在影射著他和護士之間這場游戲的不公平。
「你很狡繪!」他大笑,有些兒明白了。
「彼此、彼此!」她滿喜歡眼前這個老人的。雖然他們僅僅相處幾分鐘,她卻深深覺得它是個老好人;一個保有赤子之心的老人。
「你叫什麼名字?」他看著孟穎容,想起去世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眼前這女孩跟他的女兒有些相像。「幾歲啦?」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
「我今年二十二歲——」
「二十二?大四了吧?」他嘴角微微一揚。「我有個女兒,長得跟你很像……可惜,她早死了。」
忽然一個想法閃過孟穎容腦海,她急急的問︰「令媛怎麼去世的?」
「車禍。」
雖已事隔多年,然而每當滕震寰想起女兒的死時,仍會對孟浩儒存著怨恨。
同樣是男人,他知道孟浩儒在有妻女的情況下做此選擇是正確無誤的,但是滕翾是它的獨生女,他沒有辦法站在公正的立場來評斷是非。
他只是一個凡人——只要是凡人就有私心。
孟穎容百味雜陳的看著眼前的這位老人。
原來他就是滕真的父親!
她想進一步的確認。「老伯,請問該怎麼稱呼您呢?因為——」為了避免他懷疑,她又補充一句︰「我覺得跟您挺投緣的,我們可以做個忘年之交,對不對?」
老人哈哈一笑;他就喜歡她這種天性豪爽的女孩子,原以為這種女孩子只有在武俠小說中才看得到哩!
「我姓滕,叫滕震寰;你呢?」他決定交這個忘年之交了。
「我姓孟,叫孟穎容。」她大方的伸出手與他握手示好。
談了一會兒話,她發現滕震寰喜歡活潑大方的女孩,因此在他面前她都盡可能的表現得大方而不扭捏。
哎!如此實在有違本性,可是為了她和滕真之間的感情,她不得不如此做。
只希望他將來若發現她就是孟浩儒之女時不會表現得太排斥才好。
唉!她和滕真之間怎麼如此多波折——
※※※
滕真微笑的掛了電話。
晚上和孟穎容約好一塊兒到外面丟吃頓飯。
這小妮子居然會和父親成為忘年之交!他搖頭苦笑;真虧她想得出來!
不過,此舉她可是「押對寶」了!先和父親建立起良好的關系,就算將來他知道她就是孟浩儒的女兒,也不致于對她投否決票。
只要父母之中的任何一個對他們的交往投以贊成票,那麼他們之間便大有轉機。
一想到此,他使覺寬心了不少。
正當他要拿起桌上的文件重新看一遍時,秘書的聲音由對講機傳來︰「總經理,毅華實業老板的電話。」
滕真一听到這家公司,不由得濃眉緊蹙。「接進來——」
不久,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不甚悅耳的中年男子的聲音︰「滕總經理?昨天和您商量的事,您覺得怎麼樣?」
滕真冷哼了一聲。「劉董,您昨天是在威脅我吧?那好像不叫‘商量’;和人商量時有必要提到您在黑社會上的勢力嗎?」
對方傳來一陣虛偽的干笑。「客氣、客氣!就憑著您滕真兩個字,到哪兒吃不開?我哪敢威脅您!只不過……嘿嘿嘿!商場上嘛!有錢大家撈,您也犯不著一定得堅持自己的‘理想’。何況,我也只是租用您工廠的地下室做為小型的兵工廠而己,一個月的租金是一百萬。這可是無本生意哪!這價錢如果恕不滿意的話,可以再談。」
「不必再談了!我只是個守法的生意人,不想嫌這種錢,您再另謀‘洞天福地’吧!」
這家伙看準了CBN一向形象良好,政府不太容易查到他們身上,因此他才肯把租金拾得如此高。
平白月入百萬!這的確很誘人;只是,CBN是跨國大企業,哪看得上那區區一百萬?更何況如果為了那一百萬而把原本清白的名聲給搞砸了……真的沒有必要做這種蠢事。
對方顯然相當不快。「姓滕的!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最後問你一次——一百萬賺不賺?」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哼!你這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老子就讓你明白黃泉路怎麼走!替自己準備好一口上等的棺材吧!」說著便憤然的將電話掛上。
滕真掛上了電話後,秘書拿了卷錄音帶走進來。「總經理,您要我錄的帶子在這里。」
滕真將帶子重復听了一次「行了!若他真有什麼舉動,就把帶子送到戚警官那里。」
「听經理,您——您不擔心嗎?他的口氣很凶,這幾天您可要小心些;那種道上人物眼中是沒有個‘法’字。」
「我知道了。」
※※※
滕真一面開著車子,一面注意著後照鏡;後面有一部黑色喜美轎車一直緊跟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