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止住的雪勢,又開始飄落,這回又急又大,還有陣陣冷風刮起,還來不及接觸到地面的雪片又被卷起,在半空中蕩出一個又一個的回旋;北風穿過回廊的聲音,呼呼作響像是有千軍萬馬奔騰,呼嘯而過……
好半晌,李雅萍才以氣音告誡杜浩然︰「小聲點,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可不能胡亂說嘴,被人听見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海老太爺還說,近二十年前江湖上就為了爭這兩塊玉鬧得腥風血雨的,死了不少人,可是說也奇怪,這兩塊玉就突然間消失了,再也沒听見下落。」杜浩然喘了口氣,「他還納悶我這個後生小輩怎麼會問起這兩塊玉,我當然打哈哈地混過去了。」
梁任研和李雅萍安心地吁了口長氣,拍拍自個兒的胸口,但杜浩然見他們兩人和平常不同的焦急樣,心下早生了懷疑,照樣盯住他們倆,直瞧得梁氏夫妻心中直擂鼓,撲通撲通跳。
「岳父,岳母,你們是不是瞞了什生事沒告訴我啊?」
「怎麼會?我們像是那種人嗎?女婿你太見外了,大伙都是一家人了,我們有什麼事好瞞你的呢?」李雅萍答得又急又快,手指頭拈拈鬢角,急急忙忙地便走回梁家院落去。
自從兩家結親後,杜國學便叫人把那牆給拆了,改建成一座拱門,好讓兩家便于往來,現在只要穿過那道拱門就可從杜家直接到梁家的院子,李雅萍像是背後有火燒似的走掉,留下梁任研睜大了眼楮看她沒良心的影子消失在拱門後。
杜浩然目光不懷好意地望向粱任研,梁任研不自在地笑笑,假意舒展舒展身子,也走向梁家院子。
「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歇息了,好女婿,老丈人我不同你聊了,明兒見。我教教你我梁家獨門的輕功啊,記得,明天早上在這兒等我。」不等杜浩然應聲。梁任研也火燒似的跑掉。
杜浩然也不以為意地笑笑,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差這一時半刻。他雙手環胸,若有所思地盯著梁家院落。
梁紅豆走來便是這副光景,杜浩然一個人盯著她家的方向,眼楮直勾勾地不知在發什麼呆,她走向前挽住杜浩然的臂彎。一見是她,杜浩然唇角綻出欣然笑意。
「天涼,怎麼不加件外衣?」梁紅豆嬌斥。杜浩然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有你就不冷啦。」
聞言,梁紅豆嬌顏一紅。「就愛說好話哄我。」
「我們過過招如何?走鏢時,師傅們教了我一些身法,玩玩好麼?」杜浩然慫恿她。「一下子就好,不會被別人看見的。」
梁紅豆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兩人撿起園中小廝疏忽未掃去的枯枝當做是劍,比劃起來。
腳步變換將地面的積雪擾起,翻飛不已,樹枝在空中劃出的響音夾雜在原有的風聲中,讓該寧靜的夜里多了些聲音。
梁紅豆一劍刺去,杜浩然一個重心不穩,人往前撲去,梁紅豆連忙拋下樹枝,要去扶他,誰知杜浩然反倒抓起一把雪,向梁紅豆門面撒去。
一霎時,梁紅豆破迎面而來的雪花迷住了眼,趁此機會杜浩然拋掉手中的樹枝自雪花縫隙襲來,以雪片當屏障,牢牢地將梁紅豆鎖入懷里,兩人跌坐地上,原先揚起的雪片當頭落了他倆一身。
「你耍詐。」梁紅豆捶了他一記,居然敢耍小人手段。
「正所謂滅不厭詐,輸了就干脆一點,別婆婆媽媽的。」杜浩然甘心領受他小妻子的拳頭。「來來來,肩膀這兒重一些……」
梁紅豆聞言賭氣地別過臉蛋去不理會他。
杜浩然低聲淺笑,將下巴擱在梁紅豆頸窩,磨磨蹭蹭,「娘子,說實話,你想不想我啊?我這幾月來可是時時刻刻都惦著你哩。」
梁紅豆冷哼一聲,算是代替她的回答,但是頰畔己染上一層淡淡的紅霞。
「想不想嘛……」杜浩然撒嬌似的問著。
听他這麼無賴的問法,梁紅豆更覺得臉紅得燙手,粉拳如雨落在杜浩然身上。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嘍!」杜浩然笑得眼楮眯成一條線,「那就是想我——」
怎麼有這麼厚顏的自問自答!梁紅豆用力要推開杜浩然,但是旋即又被他拉回懷里。
「別走,再留一會。」杜浩然低語。
杜浩然把整個體重全倚在梁紅豆身上,粱紅豆疑惑地擁著他的身軀。
「好累……還是回家好……」
杜浩然在她身上全然的放松,露出些微疲態;梁紅豆心生不舍,輕輕柔柔地在他耳畔哼起歌來,兩人相視而笑。
原本的大雪漸趨緩慢,無聲地飄下來……
餅了新年後,三月間的桃李花相繼盛開,像是爆竹炸裂般的綻放得滿樹滿山頭的花,染得李家鎮外的山頭一片片都是粉粉女敕女敕的色彩;那香氣順著風兒涌向李家,那甜香燻得人陶陶欲醉,每回到這時節,李家鎮的鎮民們都要為這香氣醉上一個多月……
「報喜啦!」一聲吆喝大刺刺地在街心響起,兩個鎮里在衙門服職的人著差役制服當街敲擊著銅鑼,一路從鎮外就這麼吆喝進來,所到之處吸引了過往行人的注意力,紛紛放下手邊的正事,瞧瞧這兩個人有什麼事值得這麼大肆喧嚷的!
那兩名差官一路直向杜府,「咚咚咚」地擂著杜家的門。
「報喜咧!」差官甲扯開嗓門大喊,擺出威風八面的陣仗。
「恭喜杜家少爺!賀喜杜少爺!」差官乙也不甘示弱,又敲起手中的鑼,鐺鐺鐺直響。「杜少爺考上秀才啦!咱們鎮上又出了一位秀才嘍!」
鐺鐺響的鑼引來不少圍觀的群眾,對著杜家指指點點。
而杜浩然也在下人的通報下來到門口接受差役的道喜,他面帶笑容地向兩位差使拱手作揖,並請總管給他們打賞;另外有個小廝也在門口點燃一大串的炮竹, 哩啪啦地熱鬧萬分。
杜國學笑得合不攏嘴,直拂著自己的胡須。這下子他杜家可算是咸魚翻身、揚眉吐氣了!如果兒子再爭氣點,秋天的特考再者上進士,也許就可以在殿試中出入頭地,拿個狀元,要不榜眼、探花也行,替祖先光宗耀祖!
「各位鄉親父老,今兒個我杜國學做東,請大伙兒在太白居慶祝慶祝,所有吃的喝的都算我杜家的!也請太白居的錢掌櫃,把店里珍藏的菊花白全拿出來,大伙喝個痛快!」
眾人听了杜國學的話,紛紛鼓掌叫好,馬上成群結隊地擁至太白居去,打算給它喝個不醉不歸!
杜浩然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平常他老爹什麼都好,除了愛當凱子這點以外,不過誰教他今兒個如此地興奮,達成了多年來的想望,也就不怪他了。他轉了轉扇子,莞爾一笑便轉身跨進杜府的門檻。還有成堆的帳簿等他去審核,他才不像他爹有那麼多的閑工夫。
丙然一踏入書房,迎接他的便是各分行掌櫃送來的帳冊,但是這算是甜蜜的折磨,看完了這些才知道他去年到底進帳多少銀子,那才重要。雖然年底時做過一次的結算,不過他想看看在杜家各產業到底整個狀況怎麼樣,接下來該如何安排經營的目標,需要做哪些修正。
認命地抽出西北區分行的簿子,就從進帳較少的分行開始好了,給它來個倒吃甘蔗似的成果。
沒多久,梁紅豆端著冰糖銀耳湯進門,她靜靜地望著專注于商務中的杜浩然,後者正凝神在他「美麗又迷人」的帳本中,沒暇細看來者為誰。
她小心翼翼地將湯品擺在杜浩然的書桌上,而杜浩然則抬眼對她笑了笑,然後又埋首于數字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