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眉輕蹙了下,就某方面而言,紅娘和獨孤紫竹很像,總是毫不客氣地命令人幫忙,好像是多天經地義的事似的。
他是很不愛有人這麼對他說話,不過粗重的工作他還是願意幫,要不然這家里只有三個無用的女人,真不知之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莫名的,他很排斥獨孤紫竹必須做粗重工作的想法,她該被人呵疼在掌心的,而不是住在這荒郊野外獨立生活,只有兩個沒用的丫環陪伴她。
「喂!不要嗎?」紅娘見他久久不說一句話,伸手推了他一下。
沒點頭也沒搖頭,他炯炯有神的虎眸淡淡瞥向她,一種無法言喻的氣勢讓紅娘沒來由感到心驚。
「不許隨便踫我。」並沒有壓低或提高聲調,炎禹只是如平日一般淺然的開口道,卻令紅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點頭了。
敝怪!這男人什麼來頭?這種氣勢威嚴簡直就像是個王一樣,當今聖上說不定還沒他的氣勢呢!
「藥材在哪里,我去搬就好了。」既然紅娘都點頭了,炎禹也不再追究。
「那兒,看到馬車了唄!上頭的東西全搬到藥房去,小姐回來會整理,你別隨便亂動唷!」如果不需要幫忙,那她就樂的輕松!
點頭表示理解,他默默開始工作。在這兒待了一個月,他已經很習慣做粗重活兒了,總不能白吃白住人家的。
***
無聊的打個呵欠,獨孤紫竹推開藥房的窗子探頭看看天色,日頭已經西斜了,金紅色的夕陽籠罩整個大地,夏夜的涼風開始吹拂起來,帶來一室草香。
深深吸口氣,她回頭看看亂了一地的藥材,花了大半天的功夫還是整理不完,只粗略的歸了幾類起來,要整理好大概還要花不少時間。
「爹也真是的,宮里什麼稀奇古怪的藥材找不到,干啥還千里迢迢要我批藥進來呢?」煩躁的撇撇唇,她就是不懂父親那沒用的腦袋在想些什麼。
房門這時被輕敲了兩下,她沒啥好口氣道︰「進來!」
門緩緩被推開來,一道碩長壯碩的高大身影背光而立,手上似乎端著東西。
她眯起眼,很懷疑自己看到的人影是……「炎禹嗎?」
「嗯,該吃飯了。」來者應了聲,靈巧的閃過滿地的東西,將托盤放在獨孤紫竹身邊的桌上。
「你真的是炎禹嗎?」她好懷疑的瞪著他看,不敢相信他竟會關心她有沒有吃飯!
都一個月了,之前也有過幾次忙到沒時間吃東西,青衣和紅娘又不敢在她工作的時候來打擾,就整整餓了一天。炎禹連理都不理,第二天看到她也沒問一聲,怎麼今天卻端東西來了……有點嚇人,不會是要變天了吧!
看看窗外,沒瞧見一片烏雲,她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當然是我。」不耐煩的撇撇唇,對她的小心翼翼深感不快。
是怕她餓壞了身子,他才委屈自己端東西來給她,要不然總有一天她會餓死,在這種太平盛世,又是好人家的姑娘,要是餓死了傳出去多難听,他也會沒有面子——哪有養胖了客人卻餓死了主人這種怪事。
瞧她那什麼防賊似的表情,像是受了多大的驚嚇。
「怪事,今年不會有天災人禍吧!咱們大宋已經夠不平靜了。」也跟著他撇撇嘴,心中多少有些高興,卻仍是忍不住調侃。
「你到底要不要吃?」
「吃!怎麼不吃,你端來的東西就算有下毒,我也一樣要吃。」連忙拿過托盤護在胸前,深怕炎禹一個不快就把東西拿走了。
這可是他端來的呀!先不說是不是心甘情願,也夠她感動的了,想當年那個炎禹,還嫌她胖硬抓著她狠狠餓了她兩天,那時她不過才是個八歲的孩子,本來就是圓滾滾的嘛!小孩子瘦瘦巴巴的多丑,偏偏他還嫌,故意欺負人。
「別一個人霸著東西不放,那也有我的份。」被她孩子氣的動作逗出了笑意,沒看過有大姑娘是像她這樣的,一點也不懂得矜持。
低頭看看手中的托盤,獨孤紫竹不禁撇了下秀麗唇角。「哪有你的份,這還不夠我一個人吃哩。」
「你在胡說什麼,這些東西連我都吃不完了,你還不夠嗎?」炎禹掏掏耳朵,以為自己听錯了。
「笑話,紅娘青衣沒告訴你嗎?本姑娘可是十分‘有容乃大’的,這一些些東西給我塞牙縫都不夠。」獨孤紫竹好得意的斜睨他一眼,刻意向前挺了挺自己縴細的小蠻腰。
不苟同的搖搖頭。「一個大姑娘家能吃並不是件值得得意的事,說不準哪天吃垮了夫家,被人用這種理由休了不是太好笑了嗎?」
「能吃就是福你知不知道。」哼了聲,她極不以為然的糾正他,反正她又吃不胖,她也不用靠男人養,怕什麼!
「等哪天你這水蛇腰給吃成了大水桶的時候,瞧你怎麼哭!」炎禹蹙起眉教訓起她來。
「奇了!你只是個客人,管我這麼多做什麼?我爹可是從來就不管我的,你算老幾啊!」不以為然的送他兩顆白眼,獨孤紫竹還是緊抱著托盤不放,一點分人一杯羹的意思也沒有。
「甭抱那麼緊,我沒下流到在女人手里搶東西。」說不過她,炎禹只能氣悶的瞪她幾眼借以發泄——這女人也太不受教了!
「下流的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下流。」她存心撩撥他的怒火似,笑嘻嘻說道。
「你說誰下流來了?」炎禹立刻受激跳了起來,目露凶光的逼近她,大有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氣勢。
獨孤紫竹還是一點也不將他放在眼底,伸出一只縴縴玉指,快狠準的戳中他眉心,成功阻止他的接近。
「我可是告訴你,本姑娘不是被嚇大的,少拿這種凶巴巴的臉對我,別忘了大爺您現在可是寄人籬下,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哼哼哼!」語尾點綴三聲冷笑,幾乎沒讓炎禹氣到就此吐血身亡、英年早逝。
偏偏獨孤紫竹還不打算放過他,繼續在他眉心戳啊戳,邊道︰「怎樣?你還要管我嗎?是不是該同本姑娘道個歉,表示表示。」
「獨孤紫竹!你不要欺人太甚!」忿忿抓下她囂張的柔荑,炎禹一張黑臉已經氣得泛紅,有轉黑的可能。
「痛啦!」黛眉微微揪起,他的手勁有些失去控制,讓她手腕感到一陣刺骨的疼痛。
她獨孤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是怕疼,這會兒妙眸中已經閃著淚光,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叫炎禹一時忘了生氣,看著她細致小臉發起呆來。
「放手啦!臭蘿卜!你是死了啊!沒听到我叫痛嗎?」手上的痛讓她的心情壞到極點,開口就是一陣叫罵,一點姑娘家樣子也沒有。
被她一罵,炎禹被火燒到似的連忙松開緊抓著她的手,略為不知所措的抿了下唇。
餅了會兒,他又忍不住開口。「你說話怎麼總是這麼粗魯?」
「你是我祖爺爺嗎?比我爹還唆,你煩不煩呀!」用力用白眼瞪他,口氣已經不是不耐煩得以形容。「我再同你說一回,別管我!本姑娘打小就這樣了,改不了也不想改,看不習慣你可以刺瞎自個兒,來個眼不見為淨,你說好不好?」
「我就是看不慣,就偏要管!」一股怒火燒上炎禹胸口,決定同獨孤紫竹這表里不一的大姑娘卯上了。
「該死的你這臭爛石頭!避得了你盡避放馬過來,咱們走著瞧!」獨孤紫竹也跟他卯上了,美麗的妙眸用力瞪大到極限,那不馴的模樣十個人里有九個半會放棄跟她硬踫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