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為啥?真自不量力,被抓了?"柳眉動都不動一下,對話題顯然十分興趣缺缺,反倒較專注于玩無名的大掌。
"是,且朱謹胤送信來,想請你過府小酌一番。"自懷中拿出一張紅底金邊的信來,遞上前給封大小姐。
"條件呢?憑白無故的,我為啥得去赴這鴻門宴?"並不接,她揮揮小手要語君收回。
"若是龍頭不肯赴約,任狂的腦袋便會成為賀禮送來了。"平淡的語氣無啥起伏,語君不再同封晴境沒大沒小,一切公事公辦,連稱謂也毫不馬虎。
"什麼賀禮?祝賀新上任的'天徽堂'堂主嗎?歡迎之至。"拍著手,封晴境掛起天真無邪的淺笑。
"任狂對'三尊會'而言,絕不可或缺。"冷靜卻無情地分析著,似乎一個人的生命存在與否,只在對會中的利處而已。
"普普通通,他有多不可或缺?語君,充其量他只是個惹人嫌的狂妄家伙,會有許多人為他的死拍手稱慶。"撇撇唇不以為然,任狂是個自以為是、狂佞自大的粗人,他的能力並沒有他以為的強,偏又瞧不起旁人。
"但'天徽堂'全是他的子弟兵,一旦反叛咱們,'三尊會'可能瓦解。"
"是嗎?"封晴境揚起莫測高深的微笑,螓首輕擺。
秀眉一挑,語君深望她問︰"您做了什麼?"
"收回'天徽堂'而已,它本來就屬于'三尊會',是我掌控的。"雲淡風輕的柔語中,其實是包含許多權謀斗爭,戰況激烈無法言喻。
您辛苦了。比完,無名憐惜地揉撫封晴境黑若火炭、似絹似綢的柔發。
並非不驚訝見著封晴境無情冷漠,及極厲害的手段。但無論如何,對他而言封晴境是他的主人,所做的任何事在他眼中均是理所當然,沒有錯誤。
"並不會,有你陪我就好了。"輕輕執起他粗礫的大手,吻了一下,小臉紅撲撲的甚為美麗。
單薄的面皮又不爭氣的紅了,他無法不去想像她的櫻唇,是如何的柔軟細致。
輕咳數聲,語君試圖喚回又墜入兩人世界中的封晴境,她是不想當個不解風情的人,但正事不能不先辦完。
"總之,我不赴約。再說啦!封府是屬一屬二的大富人家,我阿爹與朝廷的關系可好了,我怎麼可能暴露身份?這道理你該明白才是。"
"就是不顧任狂的死活嗎?"語君並不意外,封晴境是會為大局而舍棄個人的人,今日若換成她自己成了階下囚,她肯定先毀容再自殺。
"試試看吧!能救就救,不成就罷。"大事落定,封晴境不想再談。
貓似縮在無名懷中,妙眸眯掩去一抹詭光。
她早有耳聞朱謹胤是個厲害角色,大概早料到她不會赴約……是否該想個什麼法子,從內部瓦解他?或許,去赴這鴻門宴是個不錯的起頭……
"該……派誰去好呢?"喃喃自語,心中其實早有了人選。
周詳的計劃已在心中成形,她將面龐深埋入無名溫暖厚實的胸膛中,隱藏去一切。
***
什麼叫"饅頭宴"?听過"百花宴"、"浮霜宴"……林林總總,就是不曾耳聞一個——饅頭宴。
還當真一桌子都是饅頭,煎、煮、炒、炸、焙、蒸、烤、悶……最可怕的,還有"炖"?還真是看得人眼花撩亂,但筷子卻說什麼也夾不下去。
而無名是徹底被嚇呆了,月復部是很不爭氣地在叫餓,可他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你又玩什麼了?"語君抱著頭,連驚叫的力氣也沒有。
"無名要吃饅頭呀!咱家里的廚子頂行的,色香味俱全呢!"笑咪咪地率先夾了一塊炸饅頭入口,吃得一副不亦樂乎樣。
"你在欺侮人,無名根本不知從何用起!"氣不過,語君提高了音量。
直到此時,無名才回過了神,苦笑著望望語君︰不會的,封姑娘是好意,是我沒見過世面,才會嚇傻。
"是嘛!再說,豆腐都能做出一桌菜了,饅頭為何不成?"得了便宜還賣乖,封晴境又移到無名腿上。
"在大庭廣眾下,你行為收斂些。"很想磨牙,但用力忍住,每次一和封晴境在一起,語君的冷漠自制立即消失于無形。
"哪來的大庭廣眾?就我、無名、你和恬兒。"扁扁唇,她得寸進尺地將頭枕到他肩上。
"封大小姐,一個黃花大閨女,你這樣還能嫁嗎?"削肩輕聳,封晴境還是徑自的毫不在意。"看!你想我能嫁誰?"
答案呼之欲出,語君憤憤地別開首,無言以對。
才不理會好友的不悅,封晴境夾了一口菜遞到無名口邊,軟儂地道︰"來,張口。"
反射性地張口吃下菜,才後知後覺地漲紅了臉。
"口味還習慣嗎?"
輕點了點頭,他遲疑了一會兒又搖搖頭。習不習慣?答案當然是否定的,食物不油膩而爽口,濃淡恰到好處,只是,他不愛這種感覺,二十來年了,他一向吃粗食,太精致的菜肴令他不自在。
發覺他的凝重、低落,封晴境伸手摟住他頸子。理解地道︰"我明白了。"
"恬兒,撤下。替無名公子換清水和白饅頭上來。"
回頭交代道,她不樂見到無名心情低落。
封姑娘,不用特為無名如此,我……
輕輕壓住他的手,她笑道︰"也沒啥特別不特別,反正我也想只吃吃白饅頭,再者語君不用吃得太精美,她無福消受。"
"怎麼又扯上我?"不滿地低聲嘀咕。
瞥她一眼,封晴境拉過無名的手環在自己腰上,柔語道︰"語君,你是否該去安排救人的事宜?"
言外之意,就是嫌語君礙眼,妨礙人談情說愛。
"不急,我又不頂喜歡任狂,他要死了,我定會是拍手稱慶的人之一。"語君淡淡揚起笑,假意不懂封晴境的意思。
"恬兒,不用備上語君姑娘的飯菜了。"揚聲囑咐,恬兒應了跑回廚房。
"你非得這麼做?"同她干瞪眼,語君說真的也不知能說什麼。
跋人的意圖十分明顯,封晴境甚至還付諸實行,她還能再裝傻下去嗎?
"去去去!人家要和無名哥哥一同用膳,少礙人眼。"趕蒼蠅般揮著小手,封晴境可把話說白了。
"吱!見色忘友。"低聲埋怨,語君不甘願地起身,隨意向無名擺了擺手,走了。
何妨留語君姑娘一同呢?她看來很想與您說話。
不了解適才究竟是何情況,更不明白封晴境為何定要語君離開。就他看,她倆談天談得頗愉快。
"我不愛她在,無名,咱們倆單獨在一起不好?干啥要有只小麻雀在一旁嗦?"磨啊蹭啊!她嬌嘻著,硬把身子沒有空隙地偎上他。
語君姑娘是麻雀?淺淺一笑,她的言詞一向惹人發笑,他極愛听她說話。
"何止呢!不提吧!無名,你是不是永遠不能說話?"話題一轉,她滿臉關懷地詢問。
微微搖頭。向公子說我能再開口的,只要我真的願意。
"你不願意開口嗎?為什麼?"小臉皺成一塊兒,儂軟的聲音苦苦的。
怎麼能不苦?她決心抓來當丈夫的人,在她的溫柔體貼中,仍不願開口……以此可見,他根本還沒愛上她,要不怎會不出聲?
不是的!我想同您說話,但……無法出聲,我試過了。
焦急地澄清,他忘不了樸子嶺的那日,用盡了力氣,他還是連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來,終究仍是個啞子。
"那,向總存心耍你?他真是討人厭!"憤憤不平地捏緊小拳頭。
忘情地摟緊她,眼眶微有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