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亂來!」綽和爾沉聲警告,雖然知道銀月不至于如此刁蠻,卻也不願意君清姮有分毫危險。
氣得牙癢癢,銀月舉起馬鞭指著君清姮道,「漢女!你等著,我將漢語學好就來找你。」
語畢,她朝綽和爾扮個鬼臉,催馬跑遠。
「她是個好女孩。」目送火紅的身影遠去,君清姮嘆息似的低語。
「走吧!我帶你到棚子那里休息,茂巴兒思會保護你。」看看時間,比賽快開始了,他必須去做準備。
「茂巴兒思不參賽嗎?」感到奇怪,她以為凡是成年男子都必會參賽呢!
「他被那群盜匪傷到了腿部,無法參加。」對于她的詢問,綽和爾可頗不是滋味。
如果今日是換成他無法參賽,別說一聲半句的詢問,只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並不知道他的心思,君清姮只輕輕點了頭,任由綽和爾將她抱下馬,一路抱到了場外的棚子內,安放在織滿美麗花樣的毛氈上。
看他巨大強健的身影背著自己遠去,君清姮差點忍不住出聲叫住他的腳步……一抹隱隱的不安悄悄籠罩上心頭……
茂巴兒思在她身邊坐下,倒了一碗馬女乃遞給她。「別替族長擔心,他是每年的優勝者。」
「我不擔心……茂巴兒思,大汗也有來嗎?」接過馬女乃,她帶著些心虛收回目光。
「當然,銀月公主既然到了,大汗必然也到場……」四下張望了下,茂巴兒思便指向不遠處一頂華麗的棚子。「就在那兒,正中央的老頭子……哼!又對那些清官兒打躬作揖,丟盡成吉思汗的臉!」
順勢望去,她終于見到她應嫁的丈夫——一頭白發、一臉白須、滿臉橫向、凶狠無文,典型蒙古人該有的樣子……
手一顫,半碗馬女乃茶灑在她裙上,她卻全然無所覺……不!這樣的男人,就是她一生的寄托嗎?她不要!
連忙別開臉不再看他,她喘著氣思緒是一片混亂。不願自己的一生賠在如此粗魯不文的男人身上,然而她又如何有「不願」的資格?難道能將身上所背負的任務棄于不顧嗎?就算能,她也不可能一輩子留在綽和爾身邊,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必須成為大汗的妻子……
一陣雄壯的歌聲打斷了她翻涌的思潮,排成兩列的蒙古壯士穿著捧角的服飾,邊舞邊跳奔向主席台。
「這是‘出陣歌’,摔角比賽要開始了。」茂巴兒思聲音高昂了起來,現場氣氛越來越熱絡。
莫名的,君清姮的情緒也被帶高,她不由自主站起身,隨著群眾圍繞到摔角場邊。
比賽正式開始,不花和綽和爾勢如破竹,往往一招半式間便將對手打倒,依情勢看來,最後應是兩人的對仗。
綽和爾胸前不知被掛上多少條彩色布條,迎風燦然地擺蕩。
君清姮如著了魔般,不住靠上前去。正在場邊等待下一場比賽的綽和爾,一眼便瞧見在人群中婷婷俏立的君清姮,她小臉因興奮一片暈紅,嬌美異常。
朝她走去,他自脖子上拿下一條彩布,掛到她縴白頸子上,俯身在她臉上輕輕一吻,又轉身返回場上。
愣愣地任他做完一切,她不自覺抓緊彩布,一股風沙混合草汁味道的男性氣息鑽入她鼻中,她不由得迷失了心神。
場上,是不花與綽和爾的對戰,實力相當的兩人在場上纏斗不休,氣氛緊張不已,群眾的情緒更是異常沸騰高昂。
終于,不花一閃神,被綽和爾摔倒在地,頓時歡聲雷動,人們齊聲高呼︰「納欽!納欽!納欽!」
綽和爾俯身扶起不花,朝群眾揮手致意,跳著舞離開場內,走回君清姮身邊,一把將她摟起。
「好精采的比賽!」她仰首看他,小臉紅撲撲的極是興奮。
「很高興你喜歡,接下來的賽馬是重頭戲,你應該會更喜歡。」情不自禁在她唇上偷個香。
她羞赧地將臉藏入他懷中,又忍不住抬起頭興奮不已地同他交談︰「賽馬我看過,我爹爹也很善于騎術。」
「不是我有心看不起人,但是你們的賽馬充其量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在咱們這兒,是不用馬鞍、不穿靴子,放馬快意奔馳,這才能稱為賽馬。」擰擰她鼻尖,他找了個好位置放下她,又要再下場去。
「你要小心。」明知自己不該對他關心,卻總是不由自主。
咧嘴一笑,他拿下腰上佩的荷包遞給她︰「放心,我還沒出生就會騎馬,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
握緊荷包按在胸口上,她默默地點點頭,目送他走向一大群參賽者中。
騎手們扎著彩色腰帶,頭纏紅綠方巾,身下均是萬中選一的駿馬,然而其中最搶眼的莫過于綽和爾那匹通體雪白、宛若被白雪所覆蓋的馬。
他也是一副閑適樣,優游自在地逗弄一只不知何時飛來的雪白老鷹,一股渾然天成的王者風範無限吸引人、令人心折。
騎手漸漸集中到起跑點上,個個蓄勢待發,就等裁判一聲令下。
獨特的信號聲在緊張的氣氛中兀地響起,馬兒們如箭矢般疾射而出,場上紅巾飛舞、看不清任何人影。
沒多久後,一道白影鶴立雞群將其余跑者遠遠甩在後方,場上頓時歡聲震天,人群高喊;「綽和爾!綽和爾!綽和爾!」
君清姮雖沒有隨人群起舞,也不自禁握緊他的荷包,捏得手都痛了。
眼看綽和爾便要抵達終點,場中的呼聲越來越高亢,誰都沒料到卻在此時,他竟然摔落馬背,重重地跌在地上,被一陣塵沙淹沒。
突如其來的意外,令人群忽地全部噤聲不語,原本熱鬧異常的場上,忽然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听得見。
君清姮只覺眼前一黑,幾乎要支撐不住昏厥過去。
一旁不知是誰伸手扶她一把。「喂喂!你這沒用的女人,可別真昏過去了!」
她認出這氣急敗壞的聲音是銀月,伸手便摟住了她顫聲道︰「他中箭了,有人放暗箭……」
「你怎麼可能……」銀月不信任地白她一眼,才想多罵幾句呢!人群突然爆出震天歡呼︰
「納欽,納欽!綽和爾!綽和爾!」
兩人連忙望了過去,只見漫漫黃沙中浮現一抹人影,在後面的跑著追上前,一箭步跑過了終點,奇跡似的獲得勝利。
人們像瘋了似蜂涌而上,有人甚至唱起了贊頌歌,一起簇擁住綽和爾。
君清姮也擠了過去,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擠開人群,跑到綽和爾身邊,不花已經扶住了他,另一只手上拎著一枝銅箭。
「綽和爾!」她驚呼一聲跑上前,胡亂扯下衣擺按在他左臂正汨汨流著鮮血的傷口上。
「你哭了,為什麼?」他伸手接住她滾落眼眶的清淚,放在唇邊吻去。
不否認自己十分開心,他知道她是為了自己而哭……怪不錯的,這種傷可以多受幾次。
泣不成聲的搖搖頭,她不能說自己好怕會失去他,看他受傷墜馬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因此而死去。
從何時開始,她的心已完全被他所擄掠?
瞧她傷心欲絕的模樣,連不花也不忍心,出聲安慰。「君姑娘請放心,族長不會有事的。」
她不相信地連連搖頭,哭腫的大眼執拗地望向綽和爾求保證。
「傻姑娘,這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你別再哭了,我會心疼的。」彈了下她蹙緊的眉心,他寵溺地安慰她,若非怕自己身上的血會弄髒她的衣衫,早將她摟入懷中呵疼了。
稍稍舒開眉心,她執意與不花一同將綽和爾扶去療傷休息。
人群中,銀月滿心不是滋味地低罵了句擠出人群,一眼便看到了茂巴兒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