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小鈺,你去幫小姐吧!」阿奴忙推了把小鈺,就他來看,申書苗快被自己的衣衫捆成粽子。
點著頭,小鈺小心翼翼走上前,停在申浞跟前躊躇不前,她瞧見他先前妨礙的舉動,不知怎麼做才好。
斜睨眼她,申浞淡然道︰「帶她去書房。」示意阿奴一同。
得了允許,小鈺與阿奴急忙忙扶起書苗,也不待替她著好衣,逃難似夾著她逃走。快刮風了,逃命要緊。
留下申浞與另兩位不速之客——詠長與沈翠袖。
「大公子。」躬身,詠長一副沒看到任何事般平靜。
沈翠袖則貪婪又故作矜持地偷眼望申浞。
從容不迫著好衣,申浞低聲道︰「問出些什麼?」莫名的,空氣陰冷起來。
「回大公子,沈府只剩沈翠袖一人。」停了停,才又道︰「沈翠袖本欲毀小姐容貌,不過只割一刀。」
冷哼,申浞陰惻惻道︰「‘只’一刀嗎?」
「是!屬下知錯。沈翠袖破了小姐相貌。且……未給任何飲食。」詠長心下已不禁氣起沈翠袖。
罷見著申書苗時,她神態委靡,頰上血痕斑斑,與慘白容顏一映,更顯憔悴。所幸傷口已痊愈,正自慶幸之際又發覺申書苗連日來連滴水也沒得喝。教他如何能不氣?
「你很愛折磨人嘛!」申浞笑道,字句卻如冰塊堆砌般,凍得人全身發僵。
「沒……沒……沒……不是……」沈翠袖打起顫,結巴不能成言。申浞冷酷已極的目光像柄利刃,將她薄弱的勇氣砍成碎屑-半點不剩。
「毀苗兒的容?你很大膽嘛!」仍笑著,濃稠血紅已溢出眼眸深處,緩慢卻確實的染上他黑瞳,似妖般。
簌簌地抖得更加厲害,沈翠袖腳一軟跪倒,諾諾求饒。「別殺我……別殺我……」卻也更生怨恨,恨申書苗在申浞心中地位。
那本該是她的!至此時,她仍一廂情願的作如是想。
「不久,你會求我殺你。」柔柔低語,令人打心底顫栗起來。
「詠長,她怎麼對待苗兒,十倍奉還。」他淡然令下,不理會沈翠袖驚恐的尖叫。
很吵,不愧是沈家人。微扯眉心,又道︰「割了她舌頭,弄啞她,別吵人了。」
死命搖著頭,沈翠袖悔不當初,卻也來不及了。然而,她仍抱一絲信心,或許申浞會回心轉意,畢竟她曾有幸將與他結連理……
一刻鐘後,一切希望灰飛煙滅……
撇下詠長兩人,申卓急促走日書房。推開門時,正巧瞧見申書苗拿出床邊櫃中的藥瓶,完全沒留意到他。
「做什麼?」直至走到她身後,才冷不防出聲。
「嚇!」一驚,猛轉過身瞪他,小手上仍緊握藥瓶。待看清是申浞,才深喘口氣,嗔道︰「又來嚇人。」
「那藥可不太安全,別亂踫。」自她手中取下藥瓶,他慎重道。
「我好奇,你都用這藥來毒死人嗎?」大眼牢盯在藥瓶上,她有所意圖地問,小心掩飾著。
不疑有他,申浞笑著答了︰「是用過,為何問?」
「好奇呀!」白眼瞪他下,又問︰「可,溶在水里也是藍的,怎會有人傻到上當?」尚記得當時喝下那藍澄澄水液時,心底直毛上來。
「溶在酒里就成了,要試嗎?」捻捻藥瓶,他逗弄。
扁嘴,推開他道︰「總有一天會試到。」語焉不詳,別有深意。
如果她沒記錯,他說過二顆藥會使人昏睡……這麼說來,她能順利回復身份嘍!
說實話,她十分傷心不舍,但又如何?她該走了,不能繼續深陷沉淪,要不,總有一天,她會因心碎而死。
***
見申浞不穩地倒下,申書苗不放心上前察看,見他呼吸緩慢平穩,睡得極沉才松口氣。
從沒料到事情會如此順利,根本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那藥性之強她是明白的,只是不知道會強到喝一口就昏的地步,太奇了!若非時間不允許,她會選擇一輩子站在這兒凝視申浞睡顏。如今……戀戀不舍地再望他一眼,將他容貌完整刻在腦海上,或許,兩人都不會再見面了。她會嫁給某富貴王孫公子,一輩子相夫教子;他會娶某位名門閨秀,為申家傳宗接代。今生今世,緣分已盡了。
「大哥,別了。」俯身在他唇上一吻,轉身奔出房去,淚水抑止不住地滾落。
待在門外的小鈺與阿奴見她奔出,忙跟上前。
「小姐,這麼做好嗎?」阿奴遲疑地問。他看得出申書苗的心意,也察覺申浞對她的不同。「沒啥不好,我終于解月兌了。」回首對他一笑,淚水已然抹干。
見了她的笑,阿奴一陣心痛,卻無計可施。申書苗是好脾氣,但決定的事可絕不會改變。
和小鈺對望眼,她一聳肩搖搖頭。沒啥好說的,她太明白申書苗的脾氣,沒有誰能改變她。此外,今兒下午,申書苗便派了她去見杜雪雁,說是申浞找回了她(這倒沒錯就是),晚上會來見過娘親與爹,約在「苗園」里。
擺明了,絕不回頭。
順利出了混沌居,申書苗毫不遲疑往苗園的方向行去。若沒意外,她今夜會見著闊別多年的爹娘。
站在房門前,她略顯遲疑。燈光柔和地自窗口透出,為暗夜添上莫名不安。
門內似乎傳出竊竊私語,但听不真切。
「小姐,回混沌居吧!」阿奴壓低了聲音。
怔怔呆了會,申書苗仍搖頭,一咬牙推開房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杜雪雁清麗依舊但過分憔悴的面孔,與申書苗相同的美目,紅腫如核桃,神情卻喜不自勝。緊接著是申望貴,他松垮垮的臉上,肌肉不住跳動,雙眼瞪如銅鈴,看來可氣得不輕。
「爹!娘!苗兒回來了。」她盈盈拜倒,周身只感到不可抑止的寒冷,凍僵了她。
「小賤蹄子!還有臉回來!」推開上前抱女兒的杜雪雁,申望貴沖上前就是一腳,踢得申書苗仰跌出去,背脊狠撞在桌椅上,一陣頭昏目眩。
「老爺!老爺!苗兒還小不懂事,您放過她吧!」杜雪雁哭著抱住申望貴雙腿,不住哀求。「放過她?老子的臉都叫這小賤人丟光了,不好好教訓她,我不姓申!」申望貴怒氣沖沖地踢開杜雪雁,大踏步走至申書苗跟前,大手一伸提起她,劈劈叭叭地幾個耳光甩上粉白玉頰。
十幾個耳括子打完,申書苗雙頰青紫一大片,唇角也流出鮮血。她大大喘著氣,神志有些飄忽,眼前只看到一大片白光,其中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他」正自笑著,帶著殘忍快意,黑珍珠似的眸冷得沒有溫度,深不可測地與她對望……申書苗周身一顫,她想起當年身受重傷時,申浞的神情了!心底不禁淒苦異常。為何他那般愛傷害她?而她又為何如此傻,總是飛蛾撲火?能怨誰?如今,又有誰能來憐惜她?
思緒紛雜涌入,一點不在意縴弱身子正曝露在申望貴無情的拳打腳踢下。發絲凌亂、衣衫破裂,無瑕雪肌上更有不算少數的擦傷、療傷,她卻渾然無所覺。
阿奴與小鈺不知所措地站在門邊,雖然心疼申書苗,卻使不上力幫忙,又得眼睜睜見她如同破布女圭女圭,任由申望貴暴力相向。他們很無力,身為奴僕怎能干涉主子?
「小姐……」小鈺哀傷輕喚,用力抓緊阿奴雙手,淚水早已滿布臉頰。
反握小鈺,阿奴不忍觀望而別開首……申書苗一滴淚也沒掉,一滴也沒……心痛異常又莫可奈何。
突然,一陣劇烈疼痛利刃般切入申書苗腦中,她不自主慘叫出聲,嚇得申望貴退了幾步,不再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