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呀!你沒受傷吧!」小鈺縮頭縮腦地,深恐被工頭以鐵拳侍候。
「沒事的!您別罵他了。」阿奴還沒站穩,急忙替小鈺開月兌。
堡頭對他的小心翼翼,在他心上蒙上一層陰影,他也無法忽視其余人輕蔑的目光。
「沒事就好。」工頭心疼地欲伸手扶阿奴,他輕巧躲開。
盡避在混沌居九年,他仍明白自己是個正常男子。特別是近來,離不開申浞只是一份不得已的依靠,及超出性別之外的戀慕。但他明白,自己是個男子,真真正正的男子。
「小鈺!大公子召你進混沌居,別磨磨蹭蹭的。」達不成目的,工頭不禁有些尷尬,粗嗄著聲怒斥小鈺,消泄心火。
「是!是!」小鈺忙不迭打躬作揖,連頭也不敢抬。心下卻暗罵工頭,一個欺強怕惡的混球。「走吧!」阿奴掃了眼小鈺,抬手握住她的,扯了她便走。
然,小鈺手的觸感,卻令他迷惘起來。他的手不很小,至少小餅他——這不太尋常,男人的手不該如此之小。皮膚並不細女敕,因長年做粗活的關系,指月復有厚皮、指節凸出,但握起來仍是軟軟的,像厚棉襖。
忍不住好奇,阿奴緊握住小鈺的手,感到他一陣僵直。
「怎麼?」他停步,回望他。
「啊!」她低呼,紅了臉,自耳根直至頸部。頭,搖得波浪鼓似。
阿奴疑惑地瞅望她,卻見她頭愈垂愈低,幾乎折斷在胸頸間。
「你在怕嗎?」
小鈺猛然抬起頭,驚恐地瞪著他道︰「別……別提了……」這會令她想起申書苗。這些年,她不知可好?但願沒被剁了喂狗。大伙兒都傳說大公子有養虎豹等猛獸,專門吃那些開罪大公子的人。
「用不著,大公子心情頂好的。」心下澀然。
用力搖頭,小鈺苦苦地道︰「你不會了解我怕的事。」說著,用力嘆口氣。
「怕什麼?」他好奇道。
「別問了,三言兩語地哪說得清。」真要說起,得從七年前開始說,她又非多嘴的人。
不解,阿奴疑惑地睇他。
「唉!你別握我的手吧!」輕掙了下,發現月兌不開阿奴掌握。
聞言,他不好意思地放開她,又捺不了好奇問︰「你的手怪特別的。」
「會嗎?」舉手至眼前細觀,手不就是手?
阿奴古怪一笑,似有些無措及羞澀。
「沒的事,快走吧!」擺擺手,他加快步伐,有意掩飾羞赧。
頭一次對申浞以外的人感到好奇,巴不得將他祖宗十八代全問個天通地徹,最好還能整日巴在他身邊,就是不說話也是好的。
只是,他怕極了。為何又是個男的?莫非他真是不正常的人?想至此,他猛停下腳步,沒感到收勢不及的小鈺,結結實實撞在他背上。
「不——」用力搖頭,他虛弱地悶哼。
「不什麼呀!」嬌女敕女敕的聲音敲入阿奴的耳中,如雷鳴一般嚇人。
他跳起,慌張看過去。「書苗?」又被嚇了一回。
「干啥?見鬼不成?」申書苗噘著嘴,沒好氣道。
「不……你怎麼出混沌居了?」他知道,一旦申浞要過他,萬萬不會放任亂跑二個獨佔欲極強的男人。
「我沒出去,是你進來了。」
一經提醒,阿奴忙看了下四下,景物熟悉,是混沌居沒錯。他幾時回來的?不自禁又發起怔來。
「魂回來,你後頭是誰?」伸手在他眼前揮了幾揮,一雙妙目直盯他身後畏縮人影。好眼熟呢!
「大公子囑我領來的,叫小鈺……」略側身,以便申書苗觀看。
「小鈺?」她驚喜的叫道,一箭步上前拉住小鈺的雙手,直打量。
「真是你!」又是一聲歡呼,她摟住小鈺。
「小……公子!」小鈺也又驚又喜,激動不已地回抱申書苗,暫顧不得主僕之分。
「真奇了,大哥怎麼會把你找來?」激動過後,申書苗往後退了兩步,笑問。
「不知,您也不知嗎?」小鈺困惑地直揪眉。
「阿奴,你知曉嗎?」她側首,詢問愕然立于一旁的阿奴。
反應不及,他怔了下才道︰「大公子做事,我們怎會明白。」苦笑。
「沒錯,莫名其妙要我陪他去沈府,又不說是那樁事,真是個任性妄為的人。」想來就氣,忍不住踱足。
「我很任性妄為嗎?」隨著清冷男音,申書苗被攔腰抱起。她狼狽輕呼,垂首不語。
「大公子……」阿奴不敢置信地瞪目,期期艾艾道。
申浞看也不看他一眼,淡道︰「你帶她四下看過。打今日起,你就留在書苗身邊。」分別向二人說話,阿奴與小鈺不禁互看眼。
「大公子是說,我能回小……公子身邊服侍?」小鈺難掩雀躍不已。
阿奴神色復雜地掃過申書苗,落于申浞俊顏上,迅速別開。目眶一陣酸澀難忍,幾要落下淚來。
「奴!大哥,你又有什麼嚇人的主意?」申書苗也皺起小臉,頗為防備。
「沒什麼。」他揚揚唇,似笑非笑。
盯著他好一會兒,她開口︰「老這麼古怪,模都模不透。」語中深有埋怨。
「假若我是個好模透的人,你會如此喜愛在我身邊打轉嗎?」
想也不想,她吐吐粉舌道︰「得了!我才不會,那多問。」
「可不是?」他笑,甩開折扇。
身為一個男人,特別是深受異性青睞的男人,申浞很明白如何吸引異性傾心。浪子總有獨特魅力,令女人不自覺地深為吸引。他不必如沈三采之流,故作瀟灑,與生俱來的風采在舉手投足間表現無遺。因之,他從不擔心身邊缺乏女人,盡避他少接觸女人,因為麻煩。
如今,他這「失散多年的妹子」,正如普天之下所有女人相同,被他的「瀟灑放浪」吸引。她雖年幼,倒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可以玩玩。此外,她夠特別,心性古怪,只怕不下于他。這更有趣,可見短期內不會問了。
值得期待,這接下來不知能持續多久的日子。他不以為會長久,至多三個月吧!而後,他會逼她出家。
看不清申浞顏面神采,申書苗卻打個寒顫,更防備地瞪他。
不安,還是不安。她開始後悔,不該將自己給交給他。不應忘卻他是怎樣的男子,結局可能是賠上她的一生及靈魂。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不是?
深刻體會,什麼叫做「後悔莫及」。不由得蒼白一張俏臉。
***
照申浞的說法,已然正午時刻,去拜訪人家是為失禮。
當然,申書苗沒理由反對。只是不明白,為何錯在她,而被罰下廚呢?
他說因為她勾引他,所以才會誤了時辰。又說,身為護衛,本該盡力服侍他。不由分說,拎了她扔進廚房。他倒好,打著向爹請安的名義,去了福園。
這不是特意與她過不去嗎?有意領她去見申望貴,絕對是不懷好意!
申書苗忿忿地想,小臉冷得如千年冰層。滿月復怨氣全出在菜刀上,將一條大骨剁得七零八落。
***
穿過回廊,盡頭是一座琉璃拱橋,及深碧似玉的池塘。申浞立于橋頭往下張望,冷冷彎起一抹笑。池底以黃玉排成「福園」兩字。
多久沒見到這片景色,他也說不準。或許半年,可能更久也不一定。
今年到來,也非他所願。是申望貴用父親的身份,硬要他來的。不為什麼,與父子親情更拉不上邊,純粹為了利益,他明白得很。
靜立半晌,他步上拱橋,刻意放慢腳步。今兒他心情不錯,並不想因申望貴而壞了。
埃園中是一大片平地,建有不少亭子,什麼快哉亭、桃源亭之流,全為古詩、詞句雲雲,自比蘇轍、陸放翁,甚至太史公。每每令申浞感到惡心。最令他無法忍受的莫過申望貴的書樓名為「盤古」……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