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一點都不需要過什麼耳癮。松贊干布無聲吶喊。眼見文成公主從容不迫地隨行在身側,一臉恬靜的微笑,似乎一點都不為眼前的情景而憂心,松贊干布佩服之余亦開始大傷腦筋,思考如何才能禮貌地擺月兌這些好奇人士回到客棧。
「兄台。」某甲再度開口,「雖然你與你身邊的姑娘均相貌出眾,但我可以斷定,一定比不上住在客棧中的皇子與公主。那位皇子衣著與我等服飾大不相同。他的衣襟稍短,袖口窄小,帽沿綴著雪白的獸毛,看起來既英俊又威武。那位公主面攏輕紗,身披素色羅裙。頭上只綰著一只鳳凰釵……」等等,他怎麼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描敘與面前的那雙男女相像?不,不只是相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某甲的眼楮睜大,目光開始在文成公主與松贊干布身上轉來轉去,「你們……你們該不會就是住在雲聚客棧里的皇子與公主吧?」他激動得聲音顫抖,那尖銳的聲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過來。
有必要這麼激動嗎?松贊干布大大地嘆了一口氣,迅速退到文成公主身側,「準備好了嗎?公主殿下?」他彬彬有禮地問。
「準備什麼?」文成公主對他那沒頭沒腦的問題大感困惑。
「逃命。」松贊干布大叫一聲,在一干人士圍上來之前拉著文成公主向前急沖。
「他們真是皇子與公主。」某甲如同做夢般地傻笑,「我與皇子與公主交談過,還握過皇子的手。我真是太幸運了。」他決定三個月不洗這雙手,免得洗掉了沾在手上的貴氣。
而他身後的一干人等卻爭先恐後地向松贊干布與文成離開的方向追去。瞬間原本熱鬧的街頭變得冷冷清清。
一條軒昂的身影從街道的隱蔽之處緩緩行出,望著松贊干布與文成公主離去的方向微微冷笑,「終于找到你們了,真不容易啊!」他自言自語地道,「看來你們的日子過得很精彩。」
朗朗地一笑,他加快腳步追了下去,微風揚起他的衣袂,露出了一柄墨色的寶劍,在陽光下閃爍著烏溜溜的金屬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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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的陽光絢燦而溫和,習習涼風送來,陣陣清爽,空氣之中到處充盈著無拘無束的輕松氣息。這是一個適合散步而不適合奔逃的美好日子。
可是松贊干布與文成公主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二人正沿著小巷非常、非常努力地飛奔。
「不行,我跑不動了。」文成公主蒼白著臉,氣喘吁吁地開口。老實說她這一生都沒有跑得這樣快過。
憐惜地望著伊人,松贊干布在一旁鼓勵︰「公主,馬上就要甩掉那些人了,再堅持一下吧。」他好心地提醒她,「你也不想被那些人當做珍奇欣賞,是不是?」他伸手扶著文成,幫助她奔跑。
「絕對不想。」文成公主干脆地回答,向著松贊干布感激一笑後,她嘆氣道︰「我從來沒想到我的臣民也有如此讓我害怕的時候。」到現在想起來她還是又好氣又好笑。
松贊干布深有同感地點頭,目光觸及身後越追越近的人群後,他不由煩惱地皺了皺眉頭,是該擺月兌那些熱情過度之人了,環視周圍的地形後,他作出了決定。
「失禮了。」他向著文成公主微微一笑後,俯身抱起伊人正欲飛身跳上房頂。
一條淡青色的身影由他二人面前閃過,「上了屋頂只會讓你們更引人注意。還是跟我來吧,我有辦法甩掉這些好奇之人。」那人背對著二人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笑意。
竟然有人幫他們。松贊干布與懷中的文成公主交換了一個眼色,二人均點頭同意跟著來人,以滿足心中的好奇。
松贊干布抱著文成公主改變方向向那人追去,跟著對方在咸陽城中繞來繞去。那人似乎對咸陽城的地形非常熟悉,大兜了幾個圈子後,身後的熱心人士均不見蹤影。
那人朗笑一聲,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好了,不用再跑了。」
松贊干布放下懷中的文成公主,二人齊向那人望去。但見此人面容秀氣,器宇不凡,身披一襲淡清儒衫,望之翩翩有若子都,直視而來的目光帶著幾分高深莫測。
松贊干布上前一步,學著中土人士的樣子拱手一禮,「松贊干布這廂謝過兄台援手之情。敢問兄台大名?」
「兄台客氣了。」青衫人溫文爾雅地道,「小弟姓鳳,在家排行第三,人均以鳳三相稱。」
「原來是鳳三公子,小女子文成這廂有禮了。」文成公主莊容一福。
「不敢當。」鳳三公子目光中閃過一絲詭異,攏起袖口十分客氣地回禮,「冒昧地問一句,兩位真是那些人口中所說的皇子、公主嗎?」他好奇地開口詢問。
「傳言不可盡信,兄台。」松贊干布感到好笑地提醒眼前一副書生模樣的少年,「我是吐蕃國人氏,與中土皇族扯不上半點關系。」他刻意地忽略文成公主。防人之心不可無,這是中土賢者的名言,他很認真地听從教誨。
明白他的用意的文成,帶著一抹淺笑靜立在一旁。
「那真是有點可惜。」鳳三公子一嘆,似為自己不能見到真正的皇子、公主而失望。但他旋即一笑,「不管怎麼說,能夠認識兩位,在下深感榮幸。」他誠摯地道,「兩位在何處落腳?可用小弟相送?」
「我們暫居雲聚客棧。實不敢勞煩兄台大駕,我們自己回去便可以了。」松贊干布從容而笑,拉著文成公主道。
望著並肩而立的二人,鳳三公子目光中再次閃過詭異之色,「既然如此,小弟先行一步。」他斯文地拱手為禮,向前行出幾步始回眸一笑,「巧得很,小弟也住在雲聚客店,兩位再會。」莫測的目光在文成公主身上繞了幾繞後,他飄然而行,淡青色的衣袂在風中飛揚。
「這人不簡單。」望著鳳三公子的背影,文成緩緩地開口。
「公主,你不覺得他很眼熟嗎?」松贊干布揚了揚眉,表情中帶著幾分沉思。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多疑?」文成公主眸中透出明了之色,口中卻故意道。
「彼此彼此。」松贊干布朗朗一笑,「我們還是回客棧吧!」
「這個主意不錯,只是如果不必走路回去就好了。」文成公主移動著因方才奔跑而勞累過度的雙腳,半是沉吟地道。
「這簡單,我抱你回去就行了。」松贊干布毫不猶豫地說,而且一副馬上要付諸于行動的樣子,私心之中,他是非常樂意享受軟玉溫香滿懷抱的動人感覺。
「不必了,我寧願自己走。」文成公主搖頭。如果被他抱回客店,想必會使不少人的脆弱心靈受到驚嚇,那太驚世駭俗了。
「自己走,自己走。」她手中的鸚鵡開心地重復女主人的話。
「或者你可以幫我提著它。」文成公主將手中的鸚鵡籠放在松贊干布的懷中,而後舉步徐徐前行。以她現在的體能狀態,這鸚鵡籠也是一項沉重的負擔,丟給他正好落得輕松,何樂而不為?
可憐的松贊干布美人沒有抱成,反到抱了一只鸚鵡。這樣的不幸,值得天下人齊哭一聲為他悲哀。
第三章
拖著沉重的步子,松贊干布與文成公主走進客棧,卻又馬上面對另一波危機。
雲聚客棧中上到掌櫃下到跑堂的伙計齊齊地跪了一排,齊聲道︰「拜見皇子殿下,拜見公主殿下。」
「天啊!」文成公主申吟了聲,頓時覺得她的頭變得比她那雙「運動」過度的玉足還要痛,「諸位平身……」才說了四個字,文成便警覺地打住。這樣不是等于承認自己的身份了嗎?為了今後的安寧著想,她立即換了一種說法,「諸位快快請起,小女子受不起這等大禮。」帶著一臉溫婉的笑容,她柔柔地勸道,「諸位莫要听信傳言,小女子只是一個落難的苦命人而已,可沒有福氣成為皇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