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美眸,呆看著他再度接近的俊魅容顏,柔然幾乎呼吸頓停,「有人……在看。」好不容易找回聲音的她連忙跳開,而後指著街上不知何時將眼珠子定在他與她身上的人,告訴他這是多麼不合時宜。
這是街頭啊!意識到這一點的凌雲皇子很大方地送給觀眾們一個燦爛的笑容,「諸位,非札勿視。」
在那些人很識相地散開後,凌雲皇子笑眯眯地回身,「我們繼續。」
「繼續你個頭!」柔然嗔怒地將他推遠,趁勢溜之大吉。
這個小皇子,真是越來越不正經了。
「姑娘,要買一對嗎?」
蒼老的聲音入耳,柔然才發覺自己來到了一個小攤前,擺攤的老婆婆笑眯眯地指著一對色彩艷麗的陶制小鳥兒給她看。
「這是什麼鳥啊?」柔然感興趣地問。
「比翼鳥,很吉祥的。」老婆婆笑道,「一只姑娘自己留著,另一只嘛!」她指著正大步追來的凌雲皇子,「給那位公子正好。」
知道方才與凌雲卿卿我我的場景被老婆婆看到了,柔然幾乎窘得無地自容。
「你們郎才女貌、天生璧人,有什麼好害羞的?」老婆婆道,「婆婆也是過來人,怎會不知道——」
「謝謝婆婆。」趕過來的凌雲皇子毫不猶豫地付了銀子,「我們要了。」拿著那對鳥兒,他與柔然離開了攤子。
「給你。」他將一只鳥兒放入柔然手中,凝望著伊人嬌容的眸中,燃著如火如焰的情感,「這便是比冀雙飛了。」他語帶深意。
柔然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她手中的鳥兒突然碎成粉末。
怎會這樣?二人同時愣住了。
習習涼風中驀然送來一縷哀歌,詞曰︰
風絮飄殘已化萍,泥蓮剛倩藕絲縈。
珍重別拈香一辨,記前生。
人到情多情特薄,而今真個悔多情。
又到斷腸回首處,淚偷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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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比翼難成雙,果如此意嗎?
帶著沉重的心情,柔然別了凌雲皇子徑自回鳳儀院。
「稟娘娘,有客來訪。」心月復離珠開口。
「是誰?」柔然勉力收拾心情問。
離珠還未回答,一個低沉莫測的聲音倏地插了過來,「袞允拜見荷妃娘娘。」
袞允?當朝三皇子?柔然移眸望去,果然身披淡黃儒雅服色的袞允含笑一揖。
柔然淺淺還禮,「叫袞允皇子久候了。」她問︰「不知皇子前來所謂何事?」
「自然是要事。」袞允皇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口中淡淡地道︰「娘娘可知朝中近日眾臣子多有爭辯?」
「哦?」柔然皺了皺眉心,「這與本宮有關?」她敏感地抓住他話中的深意。
袞允皇子一笑,「娘娘是聰明人,應不會不明白我此次的來意。」
「袞允皇子何必要兜圈子,有話直說無妨。」縱然已猜到幾分,可是柔然寧願裝作不明白。
「關于娘娘與我凌雲皇弟……咳、咳……這樣說娘娘明白了吧!」袞允盡避把話說得含蓄一些。畢竟這種男女之情,外人不好談論。莫不是為了當年的一個承諾,他才不會硬著頭皮來處理呢。
柔然嬌軀一震,美眸倏地張大。
「娘娘想必是奇怪袞允為何知曉此事吧!」凝望著她絕美的容頗,袞允從容地道︰「娘娘可記得那夜殺蝴蝶公子,救了你的人?」
「那個人是你?」柔然心中一驚。
「沒錯。」袞允微微頷首。
「那麼夜入紫宸殿留柬的也是你了?」柔然心思飛轉,想著他究竟有何目的。
「娘娘果然聰明。」袞允目中逸過了一絲贊賞之色。這女子啊!不但貌美如仙,智慧也遠遠超越常人,難怪讓凌雲如此傾心。
他救了她的命,卻任由她中了合歡草毒更刻意引來了凌雲皇子。這叫柔然不得不去懷疑,「你是故意試探本宮與凌雲皇子,以確定我們之間的關系?」
「不錯。」袞允哈哈一笑,「在下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娘娘莫要怪罪。」
「奉命?」柔然霍然明白了,「是先皇吧!」難怪武帝在駕崩前想要殺她了,原來武帝已經知道一切。
「娘娘又猜對了。」袞允點頭。說實話她能安然無恙地離開養心殿,讓他大吃一驚。到現在他都不明白,他父皇為什麼放過她。
「這麼說,你來是為了勸我與凌雲皇子了斷了?」壓下心中的不悅,柔然沉住氣問。
「這是我個人的意見,娘娘不妨考慮一下吧!」袞允溫和地說,「朝中以三公為首的文武大臣為了維護皇室的名譽。斷然不會允許凌雲皇弟立你為後的。這一點也許凌雲皇弟早便知道了,可是他卻以為自己可以壓下朝中所有反對的聲音。」舉眸凝望著柔然,他喟嘆了一聲,「也許凌雲皇弟會成功,可是他所冒的風險太大了。」
柔然怔怔地听著。那瑩白的貝齒緊咬著朱唇,絲縷如珠的鮮血浸出,映照著她如素如雪的容顏。可是她卻全然沒有痛楚的感覺。
這一天終于來了!
早在她傾情傾心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會有這麼一日的。可是她確縱容自己不去想後果,不去想未來。全心全意地沉醉在兩心相許的痴醉濃戀之中。
梆然憶起,那只在她手心碎裂的比翼鳥兒,柔然的一顆芳心顫抖了起來。早以已注定了她與凌雲皇子無法比翼啊!
一首小詞清晰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里︰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這是指她與凌雲皇子之間的愛情嗎?如春夢、朝雲,過不留痕?
可是夢醒的一刻,她該怎麼辦?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楚猛然襲來,叫她旋生旋死、痛不欲生。
望著她褪去了所有血色的容顏,袞允不由後悔把她刺激過度了,「娘娘?」他試探著叫喚了一聲。
柔然充耳不聞,那神態仿佛是一抹失了心的游魂。
糟了!袞允大為頭痛嘆氣。她要瘋,要精神失常都行,可起碼也要等他把所有的話說完吧!他找她可是還有重要事情的,「娘娘。」他提高聲音再喚。
「我听到了。」柔然驀地回眸。將所有的傷痛鎖人心底,不願示弱于人前,「袞允皇子,你為什麼要插手這件事?」她定定地看著他,「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手足情深才幫凌雲的,因為我根本就不會信。」她可沒忘記當日在宏武大殿上他可是站在成蛟那邊,後來見形勢不好才順風轉舵的。
對于她深存戒心的態度,袞允毫不介意地一笑,「這要從三年前的一個計劃說起——」他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公開,以博取她的信任與支持。
殘霞漸盡,暮色降臨。
袞允告辭離去。
「娘娘知道該怎麼做了吧!」他留下了這句話,叫柔然想了又想。
她知道了。幽幽地望著灰暗的夜色,柔然靜靜佇立的倩影仿佛成了化石。
芳心纏繞著那抹紫冠紫袍的絕俊人影,一時之間,她只覺得傷心欲絕。
「凌雲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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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凌雲皇子正在皇氏祠堂中。他的視線長久地定在一方靈牌上。
「清涼偏宮惜妃之靈。」幾個墨字叫他為之魂斷神傷。
驀地,一抹人影走入祠堂,徑自走到他身前跪了下來。
冷冽地看了來人一眼,凌雲皇子感慨萬分,「自采,想不到真的是你。」
「是我。」宮自采沉靜地道,「自采自知罪不可恕,是以不敢乞求殿下諒解。」
「為什麼?」凌雲皇子失控地咆哮。沒想到他再次派人詳察當年清涼宮焚宮的真相,竟然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他這個心月復下屬。更沒想到宮自采會一口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