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戀兒明了,她一生的哀愁在這樣一雙眼眸之前已經不算是哀愁了。難怪他會笑她不識愁。
只是她很好奇,這樣一雙眼眸的主人又有著怎樣的心境呢?
凝眸望過,他有了剎那的失神。
在皚皚白雪之中似立著一朵初綻的白荷。但見那少女容儀秀雅,出塵月兌俗。如雲的秀發用一根樸素無華的簪綰在頭上,余下的兩縷柔絲垂曳于胸前。素白如雪的羅裙長可委地,繡帶輕飄,廣袖當風,襯以絕代的容光,綽約有如雪魄仙子。她那雙秋水似的瞳眸眨也不眨地向他望來,里面蘊涵著迷蒙醉人的奇異光彩。淺淺淡淡的仿佛含黛之遠山的秀眉,彎彎有若新月。玉也似的面頰不知是因寒冷,還是因他,而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暈紅。
看著、看著,他的眸光變得深邃飄忽。
這女子似在何處見過,一絲似曾相識的朦朧,一種熟悉卻又陌生奇異感覺,緊緊扣住了他的心房。
月光照雪,雪色映月!
有那麼一刻,兩人目光交纏,相顧無言。
萬事萬物都不在他們的思緒中,仿佛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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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他始能收斂心神,從那分奇異的情緒中驚醒。他這是怎麼了?活了近二十年,他從不曾如此失神過啊!
用力搖了搖頭,他喚回了說話的能力。但見那亭亭似荷的女子猶自怔忡,翦水似的雙瞳轉也不轉地向他望來。挑了挑眉,他戲謔地問︰「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輕輕一句,卻帶著極度的曖昧之意。尤其是在此情此景。
戀兒倏地頰如火燒,第一個躥上心頭的反應,是趕快逃離這尷尬處境。她真的拉著裙擺,飛快轉身,奔出幾步,卻又停下。她這一逃,不是宣告認輸嗎?幾經辛苦才來到廢院之中,就這樣空手狼狽而回,她不甘心。他不過就是沒穿衣服嗎?有什麼大不了的?深吸了一口氣,她又轉過身來,力持鎮定地回答︰「差強人意。」此言一出,她滿意地從那雙夜眸中讀出了大大的錯愕。
微眯眼眸,他巡視著眼前的少女,心中不由有些迷惑。只看她端莊文弱的外表,絕想不出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不必研究我了。」戀兒猜出了他的想法,玉容泛起欣愉的笑,「我是典型的言表不一。」她十分好心地先讓他有點心理準備。
「哦?」他欺身前行,神色莫測地看著她,「我卻是言表合一。」此話大有深意。
戀兒警戒地退後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清華的俊容泛起了一絲邪魅的笑,他再度移步前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他問。
戀兒步步後退,直到嬌軀倚在一棵枯樹上,退無可退。抬眸卻險些被他的笑容攝去了神魂。一個大男人家生得這麼俊美做什麼?心中暗罵之余,她壓下了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強笑道︰「這里是廢棄的院落。」
兩手支在樹上,他幾乎將身軀貼靠著她,俯首欣賞著那張清麗的容顏,口中魅惑輕語︰「在這樣一個雪月之夜,又有一個你這樣的美麗佳人主動送上門來,你說,我會怎麼做呢?」
墨似的長發隨著他俯首之際,披垂而下,仿若一道黑色的瀑布罩住了她的容顏。那雙寂夜似的眸閃爍起一抹極淡極淡的妖紅,既鬼詭艷異,又魅惑人心。幾乎是環抱著她的軀體透出一種足以讓人燃燒的熱力。
心慌意亂之下,她欲逃無路,惟有苦笑,「你是在開玩笑吧!」早知會落得如此處境,她剛才定會有多遠逃多遠,而不會逞強留下來。
「你說呢?」俊美的面龐勾起迷人的笑,他沉沉地開口,「這里誠如你所說的,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廢院,就算是我把你吃得一根骨頭都不剩,亦沒人會理會。」他的神情既似開玩笑,又似認真。
即使他的話如此惡劣、可恨,可是他的笑容幾乎讓戀兒看傻了眼。事到如今她惟有先求自保了,探手抓住了腰際某物,正要拔出。她卻突然發現了幾被她忽略過去的一點——
他的身軀雖然欺得很近,卻小心翼翼地與她保持一定距離。緩緩地眨了眨眼眸,她迎上了他的視線,從那雙閃爍著妖異光芒的眸中讀出了其中的惡作劇之光。
被他唬住了。清絕靈美的玉容泛起了一朵燦笑,她心中已有了主意。
「你笑什麼?」他低聲問,神情之中帶著疑惑。
「我笑我自己笨,竟然呆呆地送羊入虎口。」她笑容一斂,換上了一臉的淒絕,可憐兮兮地道,「想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如何有能力從你的魔掌下逃月兌?事到如今惟有——」
他不由困惑地皺了皺眉,前一刻,她還笑得讓人怦然,下一刻她又露出如此楚楚堪憐的模樣,她變臉也太快了吧。
戀兒慢半拍地接著說下去,「惟有任你處置了。」她非但認命地閉起眼眸,還故做小鳥依人狀主動靠在人家懷中。
瞳眸驚訝地張大,他滿面不可思議地望著懷中一副任君大嚼的誘人模樣的絕色佳人。淡雅的幽香撩擾著他的思緒,伊人修長豐盈的嬌軀輕靠著他的胸膛,秀麗的容顏上漾著的那抹狡獪的微笑亦媚誘人心。一把無形無色的之火在他的心腔猛烈地燃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燃盡。
游戲是他開的頭,而他卻不知如何結尾。
眸光升起了一層朦朦朧朧的氤氳,他抬起了微顫的手欲撫懷中少女那清靈的嬌顏,卻猛一咬牙,將渙散的理智拉回一些,一手推開那誘惑他的根源。
絕美的容顏掛著一抹勝利的笑,戀兒張開美眸,看著手扶著枯木、氣息渾濁不穩的他。她涼涼地開口︰「玩火的滋味可好?」
眸光觸及那靈美、嬌艷的笑靨,他心中又是一陣悸亂。以平生所能及的最大自持力將視線移開,他壓抑地開口︰「如果方才那一刻,我不是推開你,你會怎麼辦?」他在玩火,可是她卻是引誘他點火之人。
「那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朱唇上揚,一朵絕艷的笑容成形。她縴手一翻,已將腰際那只匕首抄在手中。刻意玩笑似的以劍鋒點上了他的胸膛。挑眉,得意地問,「如何?」她于夜半三更闖入這座不知有什麼危險的廢園,又怎會不帶件武器防身?
望著點在自己胸口的那柄小小的匕首,他俊面微愕,抬眸再掃過伊人自信滿滿的姣美容顏,一種平生之中從來沒有過的好笑感涌上心頭。她以為用這把小劍可以對付他?不受克制的爆笑月兌口而出,他捧著肚月復彎下腰,眼淚都幾乎要笑出來了。
不明所以地望著那個笑翻了天的男子,戀兒眉心皺皺,俏鼻皺皺、朱唇亦皺皺,「我說的不是笑話。」她很正經地道。
半晌,他才止住了笑聲,站直身軀,「你說的不是笑話,但——」他指了指伊人縴縴玉掌中的那柄匕首,秀逸陰魅的俊顏泛起了頑童般的笑意,「想用這柄小劍殺我?這可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像這種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武器,她就是再尋一百件來也奈何不了他。
「你小瞧我。」戀兒板起了澄淨靈美的容顏,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哪里,」他狀極無辜地眨眨眼,「我小瞧的是你那把小劍。」
「要不要拿你自己的命試一試?」美眸微寒,戀兒拼著一口怎麼也咽不下去的怨氣,抓著匕首的縴手一揚,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凜劍光,頗有幾分想要殺人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