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給大師看什麼?為什麼他一直笑?」小雞好奇的問。
「沒什麼。」她不耐的回。
沒听過好奇害死一只「雞」嗎?問那麼多干嘛!
「沒什麼他不會笑。」拜托,他認識大師很久了,再怎樣捉模不定的個性,經由長時間的相處,自然抓得著脈絡,「通常他起床後的第一個笑容,都是吃飽喝足之後,要他在還沒吃飽前咧嘴,很難的。」
「真的?」關穎玥面帶期待的握緊筷子,「意思是說,他剛看我的記事本有娛樂到他?」效果與吃飽飯提升血糖無異?
「所以我才好奇啊!」小雞點頭,「上頭到底寫什麼?」
大眼閃了下,「罵他的話。」
小雞是唐思旅的大粉絲,還是含蓄點好,免得他沖去拿菜刀將她做成人肉叉燒包。
「你罵他?」小雞果不其然一臉她此番行為令人發指,天怒人怨的責備。
「那是我的本子,我發泄一下而已。」連寫在自己的本子上發泄一下被欺負的情緒都不行的話,那人大都會得神經病了。
要知道她可是為了他的創作靈感,過了多少天非人哉的日子啊--雖然能強忍的主因還是為了她自己的前途--在記事本中偷罵一下又不會怎樣,而且知道是誤會後她也道歉並劃掉啦,不要用那種很想將眼光轉成殺人光線,將她燒成焦尸的視線瞪著她啦!
「我要看。」
「不要。」她立刻拒絕。
「沒做虧心事,干嘛怕人看?」小雞作勢要搶她擱在桌角的紫紅色記事本。
「這是我的本子,寫的是我的隱私,跟有沒有做虧心事無關!」她的秘密都寫在里頭,怎麼可以隨便給外人看!
必穎玥將記事本拿高。
「拿來!」小雞起身欲搶。
「不……啊!」小雞肥壯的身軀推倒了小圓桌,湯湯水水盡灑一地不說,還壓上了她。
「噢!」撞疼的小雞大叫。
走進廚房想刷牙--盥洗用具都在廚房的水槽旁--的唐思旅看到兩人「疊」在一起,修長的濃眉立即在眉心打了一個結。
「那是我的。」他面無表情道。
還搞不太清楚狀況的關穎玥與小雞兩人納悶的抬首。
「那是我的!」唐思旅大踏步走來,抓住必穎玥的皓腕,踢開小雞,再一個用勁將她拉起。
他剛說的意思是……
必穎玥的臉頰不由自主的發燙。
然而就在她妄想著他那佔有欲濃重的宣言時,卻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樣小物,她定楮一看,是裝菜的黃色小碗,形狀是只虱目魚。
他指的是那個碗?關穎玥瞠目。
小雞歉然道︰「大師,對不起啦,因為菜只剩一點點,想說這個魚碗裝比較剛好。」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他將魚碗放入水槽,「等等洗干淨。」
「我知道了。」小雞忙應聲。
這時,唐思旅忽然轉過身來,瞟了關穎玥一眼,她不解其意的回視。
他咧嘴,經過她身邊時低聲道︰「你以為我在說你嗎?」戲弄她真好玩,好玩好玩。
必穎玥抬頭,恰好與他略顯得意的笑眸相對。
可惡啊……關穎玥憤恨咬牙。
他剛將她的表情看了多少?
他該不會猜透她的心思吧?
得了便宜還賣乖--新的罵詞!
窩在工作室整理圖稿的唐思旅想起關穎玥那忽喜忽怒、忽愕忽嗔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聲。
她剛來到這時,身上的套裝就像她的盔甲,將她的真實包得密不透風,一雙漂亮的眼寫滿算計,嘴里說的是不吃虧的精悍。
但他很輕易的就看出她眼底不與人共享的寂寞。
她無庸置疑是個女強人,她曲意承歡,每日準時來田中央的房舍報到,就為了一紙合約,為了不知地位到底有多高的經理寶座,可以忍辱負重,任憑他怎麼折磨刁難都忍氣吞聲。
唐思旅其實是個毫無事業心的人,他打小就愛涂涂畫畫,還曾被父親責備將來不會有任何出息,大了說不定還要靠精明的哥哥唐思聰養才不會餓死路邊。
而溫柔的母親則是充滿包容的要他往自己的興趣發展,做自己,不要在老年回首時,愕然發現自己毫無夢想的庸碌一生。
他承認自己是個幸運兒,除了畫圖還是只會畫圖,卻誤打誤撞在珠寶設計界擁有一片天,唐思聰成立的珠寶公司的主干還是這個打小被父親看不起的弟弟。
而她不同。
她看得出完全是靠自己打出一片天,沒有支持、沒有後盾,只能孤身咬牙殺出重圍。
每次看到她很逞強的笑,努力的打起精神,勉強自己極力配合,就會讓人很心疼的--更想欺負她。
呵呵……呵呵呵……
好想看她哭喔!
唐思旅揉掉了一張廢紙。
他想看到晶瑩的淚珠滾落腮邊的模樣,因為寒毛而讓那淚珠的滑動十分緩慢,如慢動作般沿著臉部的曲線婉蜒,那模樣一定美極了。
那個女人一定沒哭過。
欺負她、整她、蹂躪她、折磨她都沒法引起淚意,總不能叫他直接揍她吧!
要叫他打女人,他打不下手,女人是脆弱的珍珠,圓潤光滑細致,但只要稍微踫到就會留下凹痕,只能用絨布細心的捧起,所以這個方法還是免了。
但他真的很想看她哭!
他的作品剩下戒指尚無靈感,他想她頰上的淚珠兒一定可以牽引繆思,可是要怎麼做她才會掉淚呢?
要怎麼叫一個堅強的女人掉淚呢?
第6章(1)
必穎玥覺得唐思旅這兩天的行為有點詭異。
他的設計突然停擺,幾乎沒看他踏入工作室一步,也沒見他想出什麼美其名為驅動靈感,但她更相信那是整人把戲的不合理要求,而只是在她身邊團團轉。
是突然間,她「正常」的樣子,能讓他產生靈感?
想起他不是潑得她滿身酒,盡毀她的衣服,就是用水潑濕她的身子,還要她跳舞來請繆思女神「上身」,她就不寒而僳。
上次更狠,他要她站在水田中央,還要將田中泥抹上身,擺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姿勢,看哪一種能吸引鳥兒站在她身上。
他當她是稻草人嗎?
最最可怕的是水田里頭有不少奇奇怪怪的小蟲,膝蓋以下都在泥水里的她眼睜睜看著那些小蟲在她腳上爬來爬去,她幾乎咬碎了牙才能不尖叫出聲,不逃出去,不一腳將他踹進田里去當泥人!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很清楚這個男人若是不照他的話去讓他「起乩」,讓繆思女神引領他邁向靈感的世界,他會想出更可怕的方法讓她作為媒介。
她真不知該說她「何德何能」,竟是難得少數能連接他與繆思女神的橋梁,還是說她真是悲慘倒霉有夠衰。
為了經理寶座!
為了AlexTang的順利引櫃,她得忍耐!
忍耐啊!
「喂。」
坐在門檻,仰望天空為自己加油打氣的關穎玥轉過頭來,瞧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的唐思旅。
那個大部分時候不是面無表情,就是微蹙著眉頭,偶爾眼眸轉動著可怕計謀的男人正低頭與她對視,她胸口打了個突。
他在笑。
笑得對他來說,算是過分的愉悅。
「什麼事?」她覺得她心口在顫抖,不是因為他難得對她笑,而是對笑容背後的陰謀感到寒顫。
人家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對唐思旅來說,無事露齒笑,亦是非奸即詐!
唐思旅彎膝坐在她身旁,兩手閑適的放在膝頭,學她仰望湛藍無垠的天。
「天氣真不錯。」
「嗯。」是很不錯,三十七度的氣溫,悶熱得快將人蒸發,但今天的天空藍得出奇,美得像是畫家精心調配出來的,讓經過廊檐下,不經意抬首瞧見的她情不自禁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