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起杯子。「你對女人都是這樣體貼入微嗎?」
「我不知道呢,曾經有人說我前世是女人。」
亦方一震,手一松,整杯茶都潑倒了。幸好是往外潑,僅有少部分灑在她身上。
擎天急忙過來,掏出手帕為她擦拭。
「沒燙著吧?」
「沒有。」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我……沒事。」
「為什麼這樣看我?」
她本來愣愣地望著他,這時低下臉。
擎天托起她的下顎,要她面對他。
「我不介意你看我。亦方,那是開玩笑。」
「嘎?」
「說我前世是女人,是開玩笑。」
「哦。」亦方吁一口氣。
「你……相信前世今生之說?」因為她的反應,他謹慎地問。
如果她相信,擎天考慮告訴她陸宛如的事。
「不相信。」亦方答得很快。「你相信嗎?」
假如他信,她想,也許該向他提方亦言的事。
「不排斥。」結果他說,然後拉她起來。「算了,茶也別喝了。反正我放了兩罐在這里,你可以常常沖泡了喝。走吧。」
「去哪?」
「你需要一頓豐富的早餐。」
「我以為你說我需要一張床。」
他微笑。「那個,也是。在早餐之後。」
第八章
「我撐不下去了。」亦方投降,放下刀叉。
「我已經滿意了。」擎天微笑。
她的確吃得很盡力。
「你做每件事都像你吃東西的態度,是吧?」
亦方眯起眼。「言外之意是……」
「沒有內外,我的話和我的人一樣,里外一致。」
「賣弄文字。你明明意有所指。」
「嘖,是你表達有誤,中外之意與意有所指,意思完全不同。」
「唉,怕了你了。你到底問的是什麼?這樣夠白話了吧?」
擎天大笑。
亦方一手按上他的。
「喂,你嫌自己不夠引人注目呀!」
他翻轉手,就勢握住她。
「我現在有個希望。」
亦方先紅了臉,「什麼?」
「這里有攝影記者,對著我們拍照,問問題。」
她當他要說什麼親密情話,或求婚呢。
「做什麼?」
「公諸于世啊。如此你要是反悔,我有全國人為我作見證。」
「別胡說了。」但她任他繼續握著她的手。
「亦方,你和你父親談過之後,還是無法解開心結嗎?」
她神色一凜。「你怎麼知道我我我爸談?」
「不要誤會,我沒有找私家偵探調查你的行蹤。純粹是猜測。你顯然不相信我,唯一也是最好的詢問對象,除了你父親,還會有誰?」
「跟對你的信任無關,我希望我爸告訴我,當年他和你父親之間的事。」
「他不肯提。」
「你呢?」
「我想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多。亦方,上一代的恩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
「我不知道……」
「我知道。這樣吧,我去把登過我的花邊新聞的報紙、雜志社負責人統統找出來,請他們問你解說駱擎天是個多麼朝秦暮楚的花心大蘿卜,好不好?」
亦方嘆息。「擎天,如果我決定和你在一起,你過去如何荒唐,都與我無關。」
擎天緊握一下她的手。「為什麼說如果?」
「因為也許你現在有……」
「沒有。」
「我還沒說完呢。」
「你認為我一面追求你,一面有尚在進行中的情事未了。沒有。還有什麼問題?」
是她多心嗎?亦方腦中浮現菜園里的美女倩影。
「想什麼?」
眼前凝視她的是一雙除了坦然便是柔情的眼楮。
「我想……」
「我想你的毛病就是想得大多了,醫生。」擎天拍拍她的手,放開她,拿起帳單。「你太累了,等你睡飽,養足精神,我們再聊。」
他起身,把手伸向她。
這是一只她願意永遠讓它牽著的手,而不是偶爾出現在公共場所,與他同行,感受無數艷羨的眼光追隨他們。
擎天駕車載她到市區飯店吃早餐,也堅持開車送她回去。
「你一夜沒睡,又剛吃飽,血糖上升,容易昏昏欲睡,騎車人危險。」他說。
「你倒像個醫生。」
「算半個好了。」
「太常和你在一起,我擔心我會變低能,缺乏自主能力。」
「亦方,偶爾被寵愛,只會使你加倍美麗聰慧。」
寵愛。她甜蜜地咀嚼這兩個字。
「寵壞了怎麼辦?」她咕噥。
擎天開心朗笑。「哦,亦方,我很懷疑你會允許自己被寵壞。」
「哼,你只知其一。」一個呵欠溜出她口中。
「靠著,閉上眼楮。」他溫柔地命令。
「我會睡著。」
「到了我再叫醒你。」
亦方寧願和他說話,然而,他說得沒錯,累了一夜,又剛吃飽,血糖上升,本就容易令人昏昏欲睡,加上許久未如此全身由內而外的放松,她覺得眼皮一直沉重地壓下來。
亦方的室友珍儀開了門,傻愣了幾秒,敞開著門,轉身跑進去。
「快呀,你們快來呀!有一個俊美得教人頭暈的男人抱著亦方,她昏了!」
其他人分別從房間、廚房、浴室跑進客廳,全體呆立,看著擎天。
「我見過你。駱擎天。」龍冰琪說。
擎天點頭,朝亦力的臥室走去。「對,我是駱擎天。」
※※※
他們統統跟著他。
「誰是駱擎天?」祖明問。
「亦方的爸爸逼她相親那一個。」施展信對擎天露出敵意與防備。「你把我們的亦方怎樣了?」
「我送她回來,她睡著了。」擎天將亦方安置在床上,為她月兌鞋。
「啊,他要看亦方月兌衣服嗎?」珍儀的語氣無限向往、羨慕。
「蒸魚!」其他人一起吼她。
「我去睡覺。」她咕噥,走了。
剩下來的三個人圍在床的另一邊,緊盯住擎天。
「你送她回來,和她睡著,哪一件先發生?」
「牛哥!」龍冰琪喊。
「怎麼?這是很嚴肅的問題呀。」祖明覺得很無辜。
「你沒問到重點嘛,我來問。」施展信說,詰問道︰「駱擎天,亦方為什麼會睡著?」
「哦,老天!」龍冰琪申吟。
為亦方蓋了薄被,擎天轉過來面向這幾個寶貝。
他相當驚訝,亦方的這些室友天真得像無知的孩子。
「亦方累了,她在手術塞工作了一夜,需要好好補足睡眠。我希望各位盡量保持安靜,」記起曾在亦方房裹見過方亦言,擎天補充一句︰「也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她。」
他們吵起來就夠瞧的了,擎天想。
他們一起搖頭又點頭。
盡避感到怪異,擎天別無選擇必須離開,他還要趕到公司開會。
「他為什麼知道亦方在手術室工作了一夜?」
「廢話,當然是因為他也在里面。」
「他也和亦方一樣是外科醫生?」
「廢話,那還用說嗎?」
「那干嘛要相親?」
「廢……我不知道。」
擎天停在門邊,抑止不住納悶,半轉身望向在客廳討論的兩個男人。
和他一同走到門口的龍冰琪看到他的表情,對他彎彎手指。
擎天微俯身。
她對他耳語「他們都是智障者。」
※※※
「你又整夜加班對不對?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是為誰鞠躬盡瘁呀?」
「官關,」亦方打了個大呵欠,「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不干了。」官關走進客廳。「這次是真的。」
「又干嘛了?」
「你去睡吧,我路過這兒,進來找你聊聊,順便上洗手間,既然你又加班,聊天免了,我上個洗手間就走。」
亦方實在困極了,點一下頭,口到房間,幾乎躺下便立刻睡著。
醒來時,已過了中午,她從床上跳起來。
怎麼如此安靜?冰淇淋一向是負責叫她的人,從未失誤過,「冰淇淋?施公?牛哥?珍儀?」她喊著,一面用最快的速度淋浴、換衣服,準備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