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習慣和男人獨處一室而已。」她說。
他露出迷人至極的笑容。「听到這句話,我感到說不出的欣慰。」
她可懊喪死了。
「你究竟有什麼不對?」
「謝謝你。」
亦方困惑地看他。「沒頭沒腦的謝什麼?」
「你對別人都不像對我這麼凶,表示你對我很特別,我衷心感動,應該謝你。」
「你不是油腔滑調,就是超級厚臉皮。」
擎天思量一下。
「我選後者好了。」
天哪,這個人!
「依我看,你兩者兼具。」
「原來你對我評價這麼高!」他露出欣喜若狂狀。「那麼,明天可以一起吃午飯嗎?」
雖然他幾乎要打動她了,但亦方搖搖頭。「不行。」
「好吧,那就算了。」
「算了?」她月兌口而出。
「我應該勉強你嗎?」擎天滿眼含笑。
亦方羞得雙頰滿是紅雲。「你就為了來邀我明天吃午飯?」
「事實上我想和你共度余生,但是我恐怕操之過急嚇著你,因此以吃午飯作為開始。你若願意,晚餐也行。早餐更好。」
「這是你一貫的台詞嗎?」
「我應該生氣。我很想生氣。可是你對我有所誤解,因此這次我原諒你侮辱我,下次不可以啦。」
亦方抿抿唇。「我對你有何誤解?」
「你希望我先解說哪一項?」
亦方看看表。「我的門診時間到了。」
擎天嘆息。「好吧,下次要找你,我會先預約。」
「你能不能不要煩我?」
「你能不能不要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一向得到你所要的嗎?」
「這麼說吧,我一向努力爭取我所要的,絕不輕言放棄。」
兩人四目相對,旗鼓相當。
「失陪,我不能讓病人等我。」最後,亦方先說話,然後旋開門。
「我願意等你,亦方。」
她覺得她听到什麼噪音,卻原來是她的心跳。
他近似盟誓的話,令她無法移動腳步,她的堅決在一點一點軟化。
「請你不要這樣。」背對著他,她低語。
「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紈褲子弟,亦方。」
「那不干我的事。」
「從現在起,亦方,我的事全與你有關,你的事,都與我相干。明白嗎?」他仍是溫柔的,溫柔而專制。
「駱先生……」他飲反駁。
「還有,你不覺得稱呼你的未婚夫「駱先生」不太適合嗎?」
「你……我不認為我們的婚約有效。」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我相當尊重我已過世的準岳母,及我還在世的母親。畢竟,這是他們的約定與承諾。」
提到她尚在幼兒時即病筆的媽媽,亦方心里一陣難過。
「你現在才想到要尊重她們,不嫌太遲了嗎?」她努力克制,依然些微哽咽。
駱擎天沉默了半晌。
「給我機會,亦方,給我們一些時間。」
「不……」
「不要說不,不要說遲。我們沒有七老八十,對吧?」
當她默然不語,擎天燃起了無限希望。
然後她輕輕說︰「我要工作去了。」
「等一下,亦方。」他柔聲呼喚,「我晚一點可以見你嗎?」
「不行。」她馬上拒絕,又覺得語氣太強硬,便補充說︰「我今晚有可能要加班。」
「我等你下班。」
「不好。」亦方嘆一口氣,「不要這樣緊迫盯人,我需要想一想。」
「好,幾個小時?」
她瞪他。
「對不起,我修正。幾分鐘?」
「請你換個地球上使用的表。」她回道。
在走道上,她回頭又說︰「不要再到醫院找我,也不要再制造任何類似送花的騷動。」
「如果我都做到,你明天會打電話給我嗎?」
「我考慮。」然後她趕快走進電梯。
霎時,擎天感到雀躍滿意。
※※※
門鈴聲吵醒亦方時,她發現她斜倒著睡在沙發上,睡得脖子又酸又痛。
「誰呀?」冰淇淋睡眼惺松地從房間走出來。「咦,亦方,你怎麼不開門?」
亦方其實已經準備起來,見了她,又坐回去。
「你怎麼這時候還在睡?」亦方問。
「我昨晚大夜。」冰淇淋在她對面的沙發倒下去。
「哎,我以為你要開門呢。」
「什麼?我以為你要去啊。」
門鈴又響了兩聲。
亦方只好還是把自己推起來。
「來了,來了。」和冰淇淋同房的珍儀揉著睜不開的眼楮晃進客廳。「咦,你們都在。」她往冰淇淋旁邊一歪,也倒進沙發。
「哦,真是的。」亦方咕噥。
她才要再度起身,施公也由房間睡眼蒙隴地出來了。
「這麼多人,怎麼都不開門嘛,吵死人了。」他抱怨。
亦方當他會去開,又坐回去。
豈料他一轉身,轉進廚房去了。
門鈴這次按了二聲。
亦方翻翻眼珠,站起來。
冰淇淋也站了起來,一面喊︰「不要按了啦!是誰呀?」
「拜托誰去開一下門好不好?」哀號似的沙啞聲音來自亦方的臥室。
「咦,誰在我房裹?」亦方奇怪地喃喃,走進臥室。
懊不會是方亦言那倜鬼吧?
他果然在,而她床上另有一個光著上身、僅穿了條內褲的男人。亦方把枕頭拿走,露出趴著痛苦地申吟的祖明。
「租明!你在我床上做什麼?」亦方大聲問。
「我還以為是那個駱擎天呢。」方亦言說。
「你閉嘴!你在這里做什麼?」亦方同樣質問他。
「哎喲,拜托小聲點行不行?」祖明翻個身,雙手抱著頭。「我的腦袋要炸開了啦。」
「活該。」亦方吸吸鼻了,大叫︰「牛租明,你喝酒!」她用手上的枕頭打他。「喝得臭氣沖天,居然來睡我的床。起來!」
「哦,哦,天哪,救命啊。我頭痛死了啦。」祖明起不來,哼哼唧唧地。
擎天到門邊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光景。
一個半果的男人曲著身子癱在床上,亦方氣呼呼地要拉他起來。
方亦言也在,雙手交抱看熱鬧。
冰淇淋沒看見方亦言這個鬼,她朝床那邊眨眨眼楮。
「嘩,搞什麼?亦方,這個人說找你喲。」
亦方回頭,和擎天的眼神相對。
「對不起,」他說,「我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亦方不說話,因為不曉得說什麼好。
她床上有一個幾乎全果的男人,又喝得酒氣沖天,她能說什麼?
擎天便向她點一下頭。
「你要我先離開嗎?」他問,語氣很溫和,卻掩不住些許僵硬。
亦方懂他這個問題的含意。
或許這是他們會不會再見的關鍵。
「我有邀請你來嗎?」她冷冷道。
擎天的神色微變。
「打擾了。」臨走,他仍極有風度地頷首。
這其間,祖明倒坐起來了。
「他是誰?好像在哪里見過。」他喃喃。
「這下你擺不平了。」方亦言說。
「你閉嘴!」亦方沒好氣……
「好嘛。」祖明嘀咕。「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回來的時候,你睡在客廳,我就進來睡啦。你先睡了我的地方嘛。」
亦方跺跺腳。
「你不要出來嚇人啊。」警告了力亦言,她旋身出去。
祖明看看自己,喃喃自語︰「我這樣子很嚇人嗎?」他彎彎胳臂,對他的三頭肌甚為滿意。「我覺得很不錯哩。」然後又抱著頭申吟。
方亦言搖搖頭。「不,她不可能是我。我沒她那麼冥頑不靈,我以前在英國的室友也沒她的室友這麼……」他不以為然地揮手,「愚鈍。」
祖明忽然朝四周轉動眼珠。「誰作說話?」
方亦言立刻貼近他面前。「我。你看得見我嗎?」
租明搖搖頭。「我真的醉了。」這一搖頭,他馬上放聲申吟。
方亦言也搖頭。
「我得再去弄個明白。」消失前,他喃喃。
客廳里,亦方也頭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