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嫻覺得,珠聯社已經解散了。雖然張漢基他們還是常常來找她,但是,鋼琴課室里沒有了海晨竟然是完完全全的索然無味,為了面子和自尊,她不得不勉強自己去湊合,她覺得,人生已經變得灰暗乏味了,一切好像都無法回頭。她更體會到,在這個世界上地似乎一無所有,宗舜似有若無,海晨更已離她而去,這兩個能夠左右她情緒的人都置她于不顧。更讓她驚異的是,海晨在她心目中竟已佔有和宗舜同樣重要的地位,然而這並不意味她擁有的更多,而是她失落的更多!
上完了半天課,吃過午餐,她獨自一個人訕訕無趣地走向圖書館,把借閱的幾本書還了,隨便翻翻報紙雜志,又百無聊賴地走出來,在回廊轉角的地方,看到海晨靠著牆兩只手臂交叉放在胸前,一臉冷酷,卻又一副刻意等著她的模樣。
姝嫻也做出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態,擦身就走過去。
「李姝嫻,等一等。」
丙然,海晨喊住她。
姝嫻停下腳步,也不吭聲,只用不耐煩的眼楮傳遞出一個「干什麼?」的表情。
「你听清楚了。等我把話講完,也許就不會這麼神氣了。」
海晨也無法忍受她的倨傲,聲音中帶著嚴重的嘲弄不屑的意味。
「什麼話趕快說,我不想在這里瞎耗。」
「很好!請你直截了當說清楚,陶宗舜是你什麼人?」
「陶宗舜?」姝嫻聞言,得意地笑了起來。果然他是吃醋了,而且耿耿于懷吃醋吃到現在!她揚著眉毛說︰「真是滑天下之大稽o也!陶宗舜是我什麼人,關你什麼事?」姝嫻說完,甩了頭發就要走。
「別急著走啊,我不是請你把話听清楚嗎?你這種盲目無知的神氣很快就要變成垂頭喪氣了。」
「雍海晨,有什麼話要說快說,不用再無賴!」
「哼,你不回答,那我直接奉告了。你的陶宗舜是不是對你忠心耿耿,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追趕別的女孩子來倒是死心塌地,很有一手!」
「你居心不良亂造謠!你嫉妒,你想挑撥離間對不對?」
「我嫉妒什麼?挑撥什麼?李姝嫻,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你的陶先生要做什麼事、要怎麼樣花心,本來都不干我的事,但是很不幸他招惹了一個我很關心的女孩子,只好來跟你通風報信,一則保障你的權益,二則保護那個女孩子不受傷害。這樣說,你都听懂了吧?」
姝嫻一句句听來,如同利刺穿耳透心般不堪,簡直不知如何去招架,下意識只覺得這是惡意的傷害和攻擊,氣憤地反擊說︰「雍海晨!你齷齪、丑陋、卑鄙、無恥!不要以為這種惡毒的中傷可以打擊我!陶宗舜和你無冤無仇,你只是嫉妒他,對不對?想一些比較高明的招數吧,這一套已經落伍了,不流行也不管用了!」
「哈哈哈!」這回輪到海晨發笑,笑完之後故作正經地豎著兩道濃眉直視姝嫻說︰「偉大的千金小姐,很不幸,我用人格保證,這些都不是我造謠,而是千真萬確。你若不信,可以回去問你的陶宗舜,這不是很簡單嗎?」
「這是我和他的事,不必由你來當參謀軍師!」
「你和他的事?哼!肉麻當有趣。」
海晨這句話才真正是含著醋意,姝嫻卻沒听出來。她快要氣死了!宗舜追別的女孩子,由海晨告訴她?!這整件事根本讓她忍無可忍。看海晨那一副幸災樂禍的惡意與挑釁模樣,她怎忍得住不還以顏色,故意一板一眼唱著說︰「對,我和他的事,和你無關。怎麼樣?關于我和他的事,你還想不想知道更多一點?
版訴你,我和他已經訂婚了,想要破壞我們,發夢!」
姝嫻說完,勝利地一揚首離開了,留下海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氣得出拳就往水泥牆上猛捶。
姝嫻回到課室,一顆心亂到極點,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海晨的話無情地刺痛著她,海晨的態度更是殘酷地傷害了她。尤其關于宗舜追求別的女孩子這件事,更是讓她無法忍受。
她的腦袋一秒也不停地想著這些,到最後覺得再也沒辦法在座位上安坐,終于推開椅子,不顧一切地沖出課室,跑出學校,攔了計程車奔向光達總公司。
李魁南的辦公室在十二樓,與陶宗舜的辦公室緊鄰在一起,姝嫻的心里有一種殘酷的興奮,希望他們兩個都在辦公室里,今天她不管天翻地覆,要把他們一網打盡。她下意識先要找李魁南,覺得他沒把宗舜看好,是第一個對不起她的人。
「小姐,請問你有什麼事?」
總經理室門口的助理小姐不認得姝嫻,正要阻門攔截,一個在姝嫻身後亦步亦趨、緊緊跟隨的職員向她打了一個手勢,姝嫻于是勢如破竹一般推門進入了總經理辦公室。
李魁南正叼著煙斗,面帶喜色地看著一份公文,看見姝嫻闖進來,好生意外地叫了一聲︰「姝嫻,你怎麼跑來了?」
說著趕緊迎了上去,摟住姝嫻,同時示意跟進來的職員關門退出。
姝嫻把魁南的手推開,氣呼呼地背對著他,不肯應答。
「出了什麼事,你倒要說啊?」
魁南著急,繞著女兒打轉。
「爸爸,你對不起我,我恨死你了!」
姝嫻說著哭了起來,搶了魁南手上的煙斗,往鋪著長毛地毯的地上扔去。
魁南也不在意,只一個勁兒問說︰「爸爸怎麼對不起你?你要說了才知道啊!」
「你不知道?天塌下來,大樓垮了你都不知道!」姝嫻哭得真如梨花一枝春帶雨,頭發、眉睫上還掛著毛毛的雨珠呢。「是宗舜啦!你不是說,宗舜是我的嗎?為什麼又讓他去追別的女孩子?真是可惡透頂……」
「這怎麼可能?宗舜不會有別的女朋友,他每天累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我對他的行蹤清楚得很!」
「清楚個頭!知人口面不知心,他對我若即若離的,有時好像我是母老虎會吃了他,有時把我當小孩一樣哄,誰知道他背地里在干什麼?」
「他不會的……」
「我們當面問他好了,看他是不是背叛了我們?」
「傻孩子,什麼背叛不背叛的,人家又不欠我們。」
李魁南嘴里這麼安撫姝嫻,心里卻開始不愉快,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宗舜在嗎?我要馬上問他!」
姝嫻止住了哭泣,氣洶洶地問。
「他開了一早上的會,剛剛才去吃飯。在這里說這些不妥當,晚上再說吧,我會請他回家吃晚飯,好不好?」
「不好!還吃晚飯呢,不問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魁南無奈,按鈴叫門外助理小姐請宗舜過來,不一會兒,宗舜果然來了,看到滿臉怒意的姝嫻,大感意外。
「姝嫻怎麼來了?」他笑笑地問。
「她呀,不懂事得很,跑到這里來興師問罪。」
魁南已拾起煙斗又抽了起來,語意深長地說。
「哦?誰那麼大膽觸犯了姝嫻的天條?」
李魁南故件輕松地說著,一雙眼楮卻銳利地掃視了宗舜一眼。
「姝嫻說,你交了女朋友?」
「我交了女朋友,姝嫻為什麼要生氣?」
宗舜的神色略顯不悅。他知道李魁南在看著他,也不矯飾,微微皺起了眉頭。
「宗舜,難道你要令姝嫻傷心嗎?」李魁南一口接一口猛吸煙斗,一步一步向宗舜靠近,臉上帶笑,語意也是慈善的,眼光卻如同一只老鷹。「我們可是把你當自家人看待,尤其是姝嫻。你交了別的女朋友,她當然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