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江山不置可否。「你和展喬一起去?」
宗康點點頭。「很巧,東石有個中藥鋪,老板的兒子和我是朋友。他爺爺倒是知道你,但是說到尤采琴,老先生沒听過這個人。」
「喬喬還沒放棄,她應該很快會和你聯絡。她認為你遇見過的那個同鄉,或許是另一個線索。」石江山頹然靠向椅背。「這麼說,你和展小姐也沒查出什麼來。」
石江山沒錯過兒子這次把「展喬」變「喬喬」,以及他說喬喬的口氣。做父親的不禁露出一絲心喜的笑容。
宗康卻誤解了他的反應。「我不是潑你冷水,爸,不過假如你那位同鄉能提供你其它有用的消息,你也不必老遠去找喬喬幫你查了,是不是?」
「的確。但是換個有經驗的人,像你和展喬這樣有辦案、查案經驗的,說不定能想到和注意到一些我忽略的小問題。小問題里的答案,就有可能是線索了吧?」
「可能。」宗康頜首。他父親坐擁偌大企業,自然有他腦力過人之處。「再回到我剛才的問題。假設你找得到尤采琴,她果真不曾嫁人,你打算如何?」
這是宗康要知道他如何對家里的妻子交代的另一種問法,石江山明白。
「我現在還不知道。」
因為父親答得坦誠,宗康只能點頭。
「好,」他說,坐直了,準備離開。「這件事,我會盡全力幫忙。」
石江山一臉愕然。「你會幫忙?」
「有什麼好奇怪的?」宗康站起來。「找人也是警察的工作之一。我正好是個警察,而且我最近很閑。」他邊說邊走,說完,人也走了出去。
宗萍在外面石江山的秘書桌子旁邊和秘書閑聊,宗康過去垃一下她齊肩的頭發。
「少裝了,走吧。再見,鄭小姐。」他向秘書揮揮手。「你越來越美了。」
一面邁著大步。
宗萍趕上他。「你要去哪?」
「回家呀。」他擰擰她的臉。「斗爭清算我,啊?我親愛的妹妹,一見面就告我的狀、剝我的皮。」
「喂,親愛的老兄,我是會計部主管耶,你別以為我可以為你做假帳,等東窗事發,被剝皮的就是我了。我可是公正廉明、安分守己的。你想害我嘛。」
「大老板才不在乎那點錢呢。」
「石宗康,你到底是搭什麼飛機?台灣國內機票那麼賣啊?你該不會帶著女人坐飛機在天上兜風,擺大少爺的闊吧?」
宗康想當大少爺,就不會拒絕和他父親有關的事業或產業繼承的誘惑了。
「你真想知道?」
宗萍興趣高昂得很呢。她用力點頭。
「我想和一個女人有比較多的時間在一起,坐飛機太快了。我把當天上午所有剩下的空位全包了,她只好和我坐火車。」
「女人。我就知道。」
「你這顆腦袋哦。」宗康敲敲妹妹的頭。「我想多了解喬喬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是因為起初我以為她是爸在台灣的情婦。」
「爸有情婦?」宗萍喊。
「嘖,听話只听一半。總之,結果大出我意料之外。」
坐在大樓外面石階上,宗康將此行的發現一五一十告訴宗萍。
宗萍听得兩眼淚汪汪。「好感人哦。原來爸爸是這麼痴情的人。」她推哥哥一下。「怎麼會生出你這麼花的兒子。」
「他還有個下落不明的孩子呢,說不定也是兒子,那麼他還沒絕望,那一個大概不像我這麼養尊處優,會比我爭氣、比我露臉。」
「酸不酸啊?」「不酸。我真心希望爸找到的是個可以繼承他的事業的兒子。」
「你為什麼不要?」
「我不是那塊料。我是天生的浪蕩子。」
「石宗康,剛才在爸的辦公室,我是故意先惡罵你一頓,以免爸爸臭訓你,你們又要吵架。」
「好啦,我知道你用心良苦。」宗康摟摟她。「我沒生氣,你說的句句實話嘛,罵得好。」
「哎,我可不可以拜托你呀,石宗康,你收收心、收收性行不行?」
宗康笑笑,再摟一下她的肩。「你記得‘七俠五義’里那只御貓嗎?」
「南俠展昭啊?你扯到他干嘛?」
「展大俠可能會變成你嫂子哦。」
等宗萍發完怔,他走掉了。
「展昭變成我嫂子?」她哭笑不得地喃喃。「包公還會變成我哥哥呢。什麼跟什麼呀!」
第七章瞞天過海
以前她去跑「外勤」的時候,老包在辦公室里都做些什麼?展喬想道。
她才待不到一天,已經無聊得受不了了。
目前她手上有兩件麻煩案子,卻一件也使不上力。她發了張傳真給石江山,他還沒回消息。
那位老太太可妙了。展喬忘了問她姓名——真是該死的大意,她老人家也沒和她聯絡。台北縣市姓展的,在電話簿上只有三個,展喬打過電話詢問,一個客氣地說沒有即掛斷。另外兩家听到她問他們可曾于三十年前領養過男孩,一個罵聲神經病,另一個說句莫名其妙,便摔下話筒。
像展媽媽那樣互不相識也在電話里聊上半天,恐怕只有她一個。
其它縣市,因為除了姓展,展喬不知名字,說不出來,打去出生處,查也沒法查。
那麼多失蹤兒童,有名有姓有照片,有其它詳細個人資料,尋人海報到處可見,都還不容易找呢。
束手無策的感覺真是要人命。宗康如果在,說不定可以幫著出個主意。
不需要他的時候,他跟著打轉;需要他了,他偏偏在這個節骨眼請假。
不過他走了,展喬才發現原來昨天是星期六,而他是中午的飛機,所以說起來他只算講半天假,假如星期一早上趕不回來上班,也才多請一天。
昨天早上還是她趕他走的呢。展喬有點後悔對他那麼凶。萬一他真不回來了呢?
繡真說得對,宗康是幫了她很大的忙,而她是名副其實的當局者迷。
但他扮她男朋友,也是幫她,好教展媽媽開心,還是如繡真分析的,藉此表達他的感情呢?
雖然和宗康相處不過一天加一個早上,點點滴滴回憶起來,竟脹得她胸懷滿滿的。而在一起時他惹得她火冒三丈的事情,回想起來卻使她發笑。
宗康請的助手十分勤快認真,上半天班而已,把辦公室打掃得一塵不染,窗子和門上的玻璃擦得如水晶般透亮。昨天展喬去繡真那回來,桌上收拾得井井有條。她都不曉得她桌上以前多亂。
連老包的桌子他也擦了,整理得展喬確定老包回來會立刻再把它弄亂。老包喜歡並堅持他的亂中有序,別人一動他的亂,他便連枝筆都找不到了。跟著老包三年,展喬近朱者赤,看到一張整潔的桌子,她反而非常不習慣。
她是不是真的太男性化了?繡真幫她排的星相里,關于她的性向部分,不知有沒有提到這一點?
她在桌上和抽屜里翻來找去,就是找不到那張紙。
電話鈴響,她以為是老包,卻是個驚喜。
宗康第一句話就說︰「媽說你在賣命。」
「宗康!」她意外地喊。
「听到你這麼高興听到我的聲音,我真高興。」
「我只是沒想到是你。」她很高興他看不到她高興的樣子。
「不然你在等誰的電話?」
他質問的口氣令她更開心。「要你管!」
「好吧,既然你等別的男人的電話,我不佔你的線。」
「喂喂喂!」她馬上急得大叫。
他在電話彼端笑。「我沒掛斷啦。想我嗎?」
看吧,怎能怪她凶?這個人的專長就是惹她生氣。
「當然想了。」她用甜膩膩的聲調說。「沒有你,我茶不思飯不想,神魂不定,睡不安寧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