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再不能獨自承受下去,她得回去找夏竹。
夏竹在地下層的咖啡吧後面正忙碌著。
蝶茵遠遠站著,看她全神貫注煮著咖啡。
全神貫注著的夏竹美極了。她一心意愛著咖啡,曼特寧、藍山、卡布基諾、哥倫比亞、夏威夷KONA……全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和咖啡戀愛,完全沒有煩惱人蝶茵看了她很久,夏竹渾然不覺。
她終于靠近吧抬邊上去,張口叫了聲迷述離離的︰「夏竹……」
夏竹停手抬眼一看,是失魂落魄、淚眼汪汪的蝶茵,失聲低喊︰「蝶茵!你怎麼啦?」
她當然知道蝶茵的重重心事,只是沒想到狀況是這麼嚴重。
「你等我」下,蝶茵。」
夏竹把咖啡壺里的咖啡倒出來,對身旁的另一個師傅交代幾句,月兌了圍兜走出來。
「走,我陪你出去透透氣。」
她挽著她走出百貨公司,往二0六公車總站的方向走。那里的店家少些,另一側路邊停滿了休息中的大巴士。
「夏竹,小瓣死了!他一定是死了!」
蝶茵恍恍惚惚地哀泣著,手心沁著冷汗。
「不會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那麼他為什麼不見了?為什麼不理我?是不是我太爛,所以他這麼快就玩膩了?他不是一個好男人,我的直覺早就告訴我……夏竹,我活該倒楣,你早看出來了,是不是?是不是?」。
蝶茵語無倫次,歇斯底里地哭喊。
「冷靜一點!蝶茵,事情不至于這麼糟,你太緊張了!」
「他不要我,也得把話講清楚!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應該不是這樣。很多男人對交代行蹤並不重視,他們認為給你的訊息已經很足夠了,也認為女人不會揪著一顆心等他,不能安心自在過自己的日子。」
夏竹盡心地寬慰她。
「是嗎?是我太焦慮了?是我疑神疑鬼、胡思亂想?他這樣消失掉是正常的?
是我自己不正常?」
蝶茵仿佛就要崩潰掉了。
「把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吧。放輕松一點,至少你希望知道答案,那麼你就得吃飯、睡覺,活下去,對不對?」
蝶茵听了,沉思片刻,咬咬牙道︰「對,我要撐著,看他到底想怎麼說。夏竹,你回去上班吧,不用再陪我。」
「你不回去?」
「我找了代班。這個飯碗,遲早也要砸掉。」
蝶茵重重嘆了一口氣,掏出面紙擦干臉頰。
夏竹沉重地凝視了她」會兒,簡單叮嚀一句︰「別亂跑。」
然後,依依離去。
一直到收工,夏竹都沒能為她的客人全心全意煮上一杯咖啡,她的心掛在蝶茵身上。
獨自回到了公寓,卻發現蝶茵沉睡在她自己的床上,枕邊擱著一大捧粉色的玫瑰。
浪子回頭了。
夏竹露出放心的微笑,輕輕把門帶上要走出去,卻驚醒了蝶茵。她幾乎是反射一般喊著︰「小瓣!」
「蝶茵,是我,抱歉把你吵醒……。」
夏竹深覺過意不去,她知道蝶茵有太多日子不曾好睡。
蝶茵已經完全清醒,坐起身悵然若失反問道︰「我以為是小瓣回來了,是你!」
「他不是回來了?」
夏竹看著那束玫瑰。
「沒有。他只是把花擱在門口。」
蝶茵拿起那東花,像親吻戈承堅一般親吻花朵,又喃喃說道︰「他為什麼要這樣故作神秘?再忙,也可以當面說一聲。等他回來,我要告訪他我不喜歡這種捉迷藏的游戲。」
她臉上浮著夢幻般的微笑,幸福地陶醉著。
「你是應該和他說清楚。這種風格讓人很難苟同。」
夏竹搖搖頭,帶上門走出去。
等到冰蕊回來,她立即把狀況告訴她︰「那個戈承堅沒有出什麼意外,給蝶茵送了一把花來,人還不知道躲在哪里?
可憐的痴情女子正抱著那把救命的玫瑰在房閑沉沉入睡!」
「哦?他怎麼可以那樣?開這種玩笑?蝶茵都快跳樓了!連我都覺得日子不好過,怎麼可以這樣故作神秘嘛?」
冰蕊如釋重負嘆息一聲,可卻又大不以為然地怨嗔著。
「是啊,蝶茵被他整慘了。」
「這種人真可惡!要是我,再也不理他,敬鬼神而遠之!」
冰蕊忿忿不平說著。
數天之內,玫瑰仍舊持續送到,而人,仍是杳如黃鶴。
三名女子既喜且怒,只有蝶茵另有甜蜜和寬容。
又一個深夜,冰蕊回家見不著夏竹與蝶茵,卻听見蝶茵房內又傳出一陣強過一陣的春情吶喊。
她登上天台,找到了夏竹。
「他回來了?」
冰蕊問。
「嗯。槁木逢春,百花盛開,一片欣欣向榮。」
夏竹雲淡風輕笑道。
「她們沒吵架?沒追究?沒理論?」
冰蕊感到不可思議。
「罌粟是毒花,可也是仙丹妙藥,看什麼人去吃它!蝶茵也許並不真正那麼痛惡戈承堅的方式!」
「你是說,蝶茵完完全全原諒了他,忘記了這一段日子的水深火熱?」
「有的人擅長神出鬼沒的游戲,認為那是一種劇烈的興奮劑,正好,蝶茵也許有同樣的想法。戈承堅躲起來,讓蝶茵如痴如狂地想他。他每天給她送三打玫瑰,把小別的激情炒到沸點。劇本正是這麼上演著,不是嗎?他是一個調情高手!」
「是嗎?夏竹,我該不該告訴你一件事?」
冰蕊哀傷地問。
「你說啊。」
夏竹催她。
「如果那些玫瑰完全與蝶默和戈承堅無關,你是不是會對他們的愛情重新評估?」
夏竹細思冰蕊的話,停頓許久才說︰一難道蝶茵所沉迷的游戲只是一場誤會?這其中難道還另有曲折?」
「我只知道那些玫瑰和我在唱歌的地人所收到的玫瑰一模一樣。同樣的顏色、同樣的數量、同樣的包裝。那絕對不是戈承堅經手的。」
冰蕊神色嚴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蝶茵本來毫無上工的打算,夏竹硬是在外面把房門敲得像要垮下來才停手。
「夏竹,你做什麼?」
蝶茵把門拉開小縫,申吟一般問道︰「上班哪,難道你就此在家吃自己?」
夏竹沒好氣說著。
「噢夏竹不要管我,我精疲力竭,好累好累。」
蝶茵說著要把門帶上,夏竹死命頂著,厲色道︰「不成!你令天一定得去上班!留在這里只有死得更快更難看!」
冰蕊不知道夏竹為什麼要這麼堅持,但她也認為蝶茵的生活過得實在太不健康了,于是幫腔道︰「蝶茵,你還是去上班比較好,和夏竹一起去吧!」
「啊,你們為什麼要逼我?我真的好累!」
蝶茵拗不過她們,拉長嗓音申吟著,但已決定去梳洗更衣,和夏竹一起出門。
她一邊套上牛仔褲和線衫,一邊搖動沉睡中的戈承堅。
「小瓣!小瓣!我去上班了,你別亂跑,听到了沒有?」
瓣承堅抱著大枕頭俯臥著,動也沒動。
「小瓣--,等我回來,不要亂跑,你到底听見了沒有?」
蝶茵戀戀不舍,拚命搖撼他,揪他的耳輪子。
「走吧,蝶茵,我看連八個相撲力士都抬不動他,你還擔心他跑掉?」
夏竹等在門外,催促著。
「唉,走吧。」
蝶茵長嘆一口氣,洗了臉和夏竹一起去上工。夏竹卻在午後獨自回到公寓,猛敲蝶茵的房門。
她不屈不撓,直到把戈承堅叫醒。
他下半身包了一條毛巾被,把頭伸出來,皺著眉、眯著眼不耐煩地問︰「誰啊?做什麼?蝶茵到哪去了?」
夏竹料到有此鏡頭,早把眼珠子吊向天花板,不動聲色對他說︰「請你先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