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抓緊她的手。「你不能不理我,心眉。不要怪我,不要看不起我。你沒見過向定邦,你不認識他。他是個令人傾心的男人,我情難自禁啊。」
心眉冷笑。「我敢打賭,你不是他第一個或僅有的紅顏知已。」
「你不想信我?我和他真的沒有逾矩,我們每次見面,就只是喝喝咖啡,談談心。他至多握著我的手,說些體貼話,或抱抱我,如此而已。」
「他告訴你他和他太太無話可說,無法溝通,因為家里的黃臉婆面目可憎,言語乏味?」
「倘若如此,我還會這麼愛他嗎?不,正好相反。他的太太十分賢慧,和他胼手胝足,不論他做什麼,她無不全力支持,為他持家,養育子女,使他沒有後顧之憂,因此他絕不能背叛她,做對不起她的事傷害她。」
心眉的氣消了大半。向定邦還算有良心。
「既然如此,你干嘛和自己過不去?」
「我愛上他之後,才知道他已有妻室。我也想過自拔,你知道的,我努力試了,卻不自禁的越陷越深。」
「你試什麼試?去做就是了,一刀兩斷,做朋友都不必。心不能坦然無私,沒有友誼可言。你縱容自己一而再貪戀你的私欲,說什麼情不自禁?」
陸羽苦著臉。
「現在他一家將移民,是你斬斷私念的最好機會。你若還執迷不悟,我也不認你做朋友了。」
心眉拉她起來。
「去洗把臉,打扮打扮,我請你吃早餐。」
「我吃不下。」
「吃不下用吞的,你想絕食,同誰抗議?多少國家兵荒馬亂,民不聊生,你有得吃,還矯揉造作。吃不下?叫航空公司把你調飛去柬埔寨,留你在難民營住上一年,看你吃不吃得下。」
陸羽噘起嘴。「這麼狠,晚娘似的。」
「你根本欠人教訓。」
天佑一字不漏全听入耳。陸羽進了房間,他帶著小寶出來。
他眼中又具欽佩又是深情款款,瞎子才看不見。
偏偏心眉心里千頭萬緒,比瞎子更盲目。
「咦?你幾時回來的?」
天佑失笑。「我還從你手里把小寶抱走呢。」
她曬然。「我和陸羽出去吃早餐,你要不要一塊去?」
「不了,你們女人有話要說,我在中間,不方便。」
「你都听見了?」
他點點頭。「小寶和我在家吧,我來照顧他。」
「不,你上了夜班……」心眉嘆口氣。
他的事,只有等早餐後回來再說。
「我帶小寶出去,你好休息。」
「你確定?抱久了,很累的。」
「我反正正想給他買個推車。對了,我還想買個安全座椅,讓他在車上有個位子就不必抱著他了。」
「我有個朋友開汽車配件店,我打電話要他挑個品質好的,送一個來。」
「安全性能好最重要。」
「我知道。」
「喂,你們的父母經念完了沒有?」
陸羽一喊,他們兩人臉都紅了。
她們出門後,天佑睡不安枕。
下午的約,令他輾轉難安。
他必須阻止文家娘子軍。起碼他和心眉單獨談過之前,還不能讓她面對她們。雖然說服文家的一群女人,比說服兩岸和談還難,但他總得試試。結果一點也不難。她們統統不在。
「一大早就洗頭的洗頭,做臉的做臉去了。」
只留下月復大便便、行動不便的老三。
「孩子們呢?」
「吵得要命,媽擔心她們沒輕沒重撞我一下什麼的,全都帶走了。我反正應付不了那些小表。你回來得正好,陪我去超級市場買些東西。」
「超級市場哪有這麼早開?才八點多。」
「那你請我吃個早餐行不行啊?她們去哪都賺我累贅,留我看家,悶死了。女人嫌女人,她們也都大過肚子嘛。要不是……」
「好,好,好,請你吃早餐。」天佑投降。
三姊大樂。「去西華,那兒的菜合我口味。」
「多少男人目光盯著你,這里面一定有單身的好男人。」心眉給陸羽打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嘛。」
陸羽眉也不掀一下。「那些眼光盯的明明是你,個個臉上一個大感嘆號。這麼優雅漂亮的女人,已經結婚生子了,多可惜!」
「哪有這種事?小寶根本不是我兒子。」
「去你的,他們知道嗎?」
心眉轉頭看,果然好幾張臉對著她傾慕地一笑。有個男人朝她眨眨眼楮。
「豈有此理,真是的,男人們都覺得野花比家花香,女人卻覺得家草比野草有魅力。」
「嘿,我已經知錯了,不要再諷刺人了好不好?」
「有感而發罷了,別多心。」
陸羽忽然看見剛進來的一男一女。男的體貼地扶大肚子女人入座。
「嘩,世上有長得這麼相像的人!」
「像誰?」
心眉扭頭循陸羽的目光望去,背脊一僵。
「他應該先打電話來,看有沒有個管心眉在這吃早餐。」
心眉瞪她一眼。「店又不是我開的,難道禁止他來嗎?」
陸羽按住她的手。「對不起,心眉。」
「神經。他和他的……管她是誰,他們吃他們的早餐,我們吃我們的,你道哪門子歉?」
心眉忽然食欲全消。
「你要不是為了陪我,便不會看到這一幕。」
心眉心里難受,臉上笑著。
「你越說越離譜。不要死盯著他們啦,我想小寶大便了。」
「嗄?你怎麼知道?」
「他忽然安安靜靜坐著,用力用得臉發紅。」
「呀,怎麼辦?我們沒帶備用紙尿片出來呢。」
小寶大事解決完,輕松愉快地伸手一抓,將整杯水抓倒在身上。
兩個女人申吟著,小孩樂得咯咯笑。
「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我姊姊每回帶小孩出門,便大包小包像遠足似的。」心眉嘆息。
「我們回家吧。」陸羽招手叫侍應生結帳。
這邊,天佑也看見她們了。
哎,世界真小。
他正考慮要不要打招呼,介紹三姊和她們認識,他姊姊突然喊了聲,捧著肚子彎下腰。
「怎麼了,怎麼了,要生了嗎?」他趕快起來,到三姊身邊,俯身環擁住她。
她搖著手,不能言語。
「我去把車開到門口,你……」
「沒事。」三姊慢慢直起身子,呼一口氣,微笑。「小東西剛剛好象在我肚子里大翻身,嚇了我一大跳。」
「真的沒事?」
「沒事,沒事。離預產期還有將近兩個月呢。」
「這麼快啊?將來又是個女英豪。」
天佑抬頭看,心眉和陸羽已經走了。
他嘆一口氣,坐回去。
不知道這算不算屋漏偏逢連夜雨?
想不到心眉誤以為他是牛郎。怪不得見了他媽媽之後,她那麼奇怪。
還有陸平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他們都以為他賺的是脂粉錢,靠女人的打賞生活。
「我知道她和你的關系。」心眉曾說。
現在她看到他和大肚子的三姊,又做如何想?
真要命,簡直一團混亂。
心眉不想回家。
說她毫不在意天佑和那些女人的關系,便是自欺欺人。
哪里還用得著問他的職業呢?親眼所見,比任何言語都具說服力一個出錢為他買嬰兒床、嬰兒用品的有錢老女人,是一回事。
這一個甚至懷了他的孩子。
他也真可憐,還要等她把小寶帶了出門,才有機會陪這個女人。
心眉心亂如麻,表面上仍若無其事,和陸羽去逛街購物。
她們買了一包紙尿片,把小寶帶到超級市場的廁所,換好之後,回去繼續買東西,正好家里一些日常用品快用完了,趁此難得的閑空,一一采買補充。
一個抬頭,又看到天佑和那名孕婦。心眉忙推著推車轉彎,坐在推車里的小寶卻看見了天佑,開心地揮舞雙手,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