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害怕,會打電話來的。」
「萬一她不會打電話?萬一她找不到電話呢?萬一……」
碧芸嘆一口氣,放下筆。
「你想家了,是不是?」
珊珊抿抿嘴。「那里不是我的家。」
還嘴硬。碧芸看著她。
她看著牆壁。「原醫生說不定還是有打電話給他們。或者他們猜也猜到我在你這了,都不打來問問。」
小表,總算說出真心事了。
「他們知道或猜到你在這都好,既知你和我一起,有什麼好問的?你平安,他們也就不必擔心了。是你自個兒出走,人家可沒趕你。」
她低下了頭。
「老要別人找你,這套玩多了,會惹人煩,討人厭的。」
她揚起下巴。「我留的信上叫他們不要找我的。」
「那他們不打電話,不吭不問不找,不正順了你的意?有啥好抱怨?」
頭又低垂下來。
「要知道,老爸、媽咪,是你叫的,硬給人戴上的帽子。別說他們還沒收養你,就算收養了,畢竟不是你的親生父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也不可以沒事制造麻煩,你這麼冰雪聰明,不需要我說太多,自己好好想想。」
頭垂得更低了。
「我找朋友發布新聞,說為了培養氣氛,要演「崔文姬」將會重逢的女兒的女孩,已人前人後的喚起媽咪,這是為安曼解圍,你知道嗎?」
她點點仍低低垂著的頭。
「你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猛叫她媽咪,她是公眾人物丫。她是可以很帥氣的說不在乎傳言,可是藝人最重視的就是形象,形象破毀,整個演藝事業也完了。安曼會不懂這個道理嗎?但是她一個字也不曾為此責怪你,在醫院時,她急得差點要撞破門進去找你。你一通電話打到攝影棚,她戲也不拍了,擔心得雙手發抖,車都沒法開。」
珊珊雙肩聳動,淚珠大顆大顆往下掉。
碧芸嘆口氣,走過去,擁住她。
「令方也是個奇男子。你不曉得前世修了什麼福,遇上這兩個大好人。不過呢,不是你的話,他們倆也成就不了這份奇緣。說起來,也算你的奇功一件。」
「嘖,又不是我有特異功能,怎麼叫奇功?」
「嘿,挑起我的語病來了。這個功是送給你的,是看在你給了我靈感的份上,不然你何功之有?」
「啊,你有了靈感,便可寫出膾炙人口的劇本,聲名大噪,鈔票滾滾而來,這可算是大功一件哪!是我賺來的。促成老爸和媽咪的姻緣呢,這功嘛,是我不小心撿到的。」
「嗐?不小心撿到的?」
「然而我又極力為他們制造機會,所以又是一件大功,怎說是你送我?」
碧芸太笑。「安曼說得沒錯,你的天花亂墜瞎掰功,確實令人刮目相看。我得趁你奪我飯碗之前,好好努力賺些養老金,免得有朝一日,教你這後浪推得水都沒得喝。」
「安心啦,芸姨。我還要靠你的神來之筆寫出精采好故事,才有好戲可演,才有出人頭地之日,我怎會搶你飯碗?未來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呢。」
「喲,算了吧!」碧芸駭叫。「你別認娘認列我這來了。」
「嘖,我打個比方而已,不必嚇得面無人色嘛,太傷人自尊了。」
「你去打電話吧,別和你老爸、媽咪斷了聯系,我喜歡你,可是你的掰功真教人吃不消。」
她是給珊珊個台階下。女孩明明舍不得她的「老爸」、「媽咪」,舍不得那個不是她的家的家。才離開幾個小時,心心念念的。
碧芸同時明了,珊珊盡避對小咪很好,像待自己的小妹妹,但小咪已為令方、安曼合法領養,她卻仍「妾身未明」,多少有些缺乏安全感。出走,無非想探試「老爸」、「媽咪」
的反應,看他們是否關心她,在乎她。
她坐回去寫了不到一會兒,珊珊又回來書房門口。
「怎麼了?」
「電話打不通,一直佔線。」
「等一下再打嘛,也許他們正在和別人說話。」
「也許他們在打電話四處找我。」
「你叫他們別找,他們還找,真不听話。」
「芸姨!」
碧芸笑了笑,再次放下筆。「好啦,好啦,我看不把你這心事弄分明,你不會讓我清靜的了。」
她和珊珊一同到客廳,再試撥給安曼,听到的仍然是佔線的嘟嘟聲。
半個小時後,碧芸也覺得奇怪了。
她打給原山年,听到的是答錄機。打去醫院,他在開刀房。
「咦,這個原山年,真的沒有通知他們啊?」她喃喃。
原醫生一張女圭女圭臉,加上他在醫院那份熱心仗義,令碧芸對他印象深刻,便大方電話邀約,他也大方答應,且絲毫不掩驚喜之情,分明對她也有好感,使她芳心不禁大喜。
但她不是真的不讓他打電話給安曼,否則不會告訴他電話號碼嘛,唉,又一個愣小于。
安曼的電話始終撥不通。珊珊坐立不安。
「我送你回去好了。」碧芸說。
女孩馬上跳起來,一馬當先跑出大門。
※※※
到了那,只見安曼的房子一片漆黑。
「他們一定出去找我了。」珊珊懊悔地說。
「兩個人的車子都在。」碧芸說︰「應該在家。」
她用行動電話再撥給安曼。還是不通。
「八成睡了。我看你今晚就在我那過夜,明天再回來吧。」
「睡了電話也不該不通呀。」
「安曼至少會想到你有可能去找我。」不愧為好友,碧芸一猜就著。「她連通電話都沒打來問,和令方兩個人都沒出去,定是知道你沒事,安心的睡了。」
「或者生我的氣,煩了,不管我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不過沒有必要說了增加她的不安。碧芸暗忖。
「知錯就好。」碧芸只說。「回去以後,你別再自言自語,或胡思亂想。早點睡,明天早起,回來負荊請罪。」
「我哪里睡得著?」
才怪。碧芸車還沒開到家,她已經倒在椅背上夢周公了。
孩子就是孩子。不過說真的,自她出現,給安曼帶來的所有變化波折,比碧芸平空想像的故事還要精采,她可以預見「她是我媽媽」將再創空前高潮。
但不知安曼游說令方,進行得如何?
如果令方肯出演她劇本中下半部的男主角,那真叫異軍突起。說起來,這個點子源自于當她看著他和安曼在醫院互相逼婚時。
她才是睡不著的人呢。把迷迷糊糊的珊珊連扛帶拉弄上床後,碧芸到書房坐下,振筆如飛,寫到天亮才因為力竭而不得不休息。
她甜甜入夢鄉之際,安曼和令方好夢才醒。
但那不是夢。
安曼睜眼先看到一副赤果的男人胸膛,她退開,接著發現被子底下的自己一絲不掛。
她倒抽一口氣,耳邊,令方卻發出喊聲。
「哎呀!」
她瞪他。「你慘叫個什麼勁?」
「我被強暴了!」.
「喝,惡人先告狀!」
他咧嘴笑。「不,這叫先下手為強。」
她緊緊抓住被子遮到下巴。「這……怎麼會……」
「發乎情,順乎自然。」他柔聲說。
他伸手輕撥她肩上的秀發,將它們掠向肩後,注視她的雙眸柔情無限。
她的尷尬、難為情,不知不覺消失。
「我很幸運。」他輕輕低語。「沒想到我竟是你第一個男人。」
一陣愕然之後,憤怒涌上,取代了嬌羞。
「什麼意思?」她摔開他的手。「你以為我人盡可夫嗎?只因為我草草率率、隨隨便便和你衍了婚禮?」
「不,小曼,我只是……」
她剛地拉著薄被裹著身體跳下床,看到他的昂然男性之軀,血液涌上臉龐,再著到床單士她「失身」的血跡,臉色一下子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