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重復,斬釘截鐵。
「為什麼?我不介意睡在我老婆的家,這又不表示我沒有能力供養你。」
她臉頰緋紅。「我才不要你供養。我介意讓一個男人睡在我床上,而且和我睡在一起。」
「我不會打呼。」
「我不管。」
「我今天筋疲力竭了,不會對你性騷擾。」
「你甚至不會有機會踫到我。」
「等一下。」他眯起眼。「「一個男人」?」
他真的累了,反應如此遲鈍。
「你不是個男人嗎?」
「我不是男人,如何做你丈夫?除非你有特殊癖好?」
她扔給他一記大白眼。「做我丈夫這麼容易嗎?」
「哎,我說過,我今天太累了嘛。也不是不行,怕體力不足,令你失望而已。你堅持要的話……」
白眼不夠。她拿起沙發上一個椅墊扔過去。
「少自作多情啦!我不承認今天的事,不能算數,根本胡鬧一氣。」
他靜靜看她半晌。
他在想什麼?她不是後悔,就是不甘心。她怎麼說嘛!
「你在婚禮進行前和中間,都可以提出反對,現在,不嫌遲了些嗎?」
她不反對,她懊惱他撿了現成的便宜,還一副理所當然。
起碼他可以說聲他愛她。
哎呀,她愛上他了嗎?幾時發生的?
「那時圍了一群人,鬧烘烘的,我覺得不妥、不對,但碧芸說的似乎很有道理,而且我又擔心著珊珊和小咪,哪里還有余暇思考?」
她現在仍是心煩意亂。更亂。
「你是說你脅迫我答應娶你時,未經思考,全是本能行為?」
「我脅迫你?」她喊。
他笑容滿面,溫柔地凝視她。「我們都忙得團團轉,那一場混亂夠瞧的。晚了,睡吧。
借我一個枕頭,一條氈子,我睡沙發。」
「沙發?」
原來他根本無意和她同睡,故意逗她,消遣她。她又羞又惱。
「今晚真的不能洞房,下次一定加倍補償。」
「誰要你補償!」
她轉身跑開,听到他哈哈大笑,恨不得回去踹他一腳。
當安曼拿著枕頭和毛氈出來,他橫倒在長沙發上,曲起一臂當枕,已經睡著了。
長沙發踫上他這個長人,變成短沙發了。縮著腿,睡列明早,不成畸形才怪。
「令方,令方。醒醒,令方。」
「唔。唔。」
他費力地張開困倦巳極的眼楮。
「什麼?什麼?是珊珊還是小咪?」
即便她想不起何時不小心墜入情網,此時此刻,她確定她是愛上這個男人了。
「她們都很好。起來,到房間床上去睡。」
「房間?什麼?」他似乎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來。」
放下枕頭、毛氈,她用雙手拉他起來。
可憐的人,邊溫馴地跟著她,邊走邊打瞌睡。
罷才不曉得用了多少殘余的力氣和她斗嘴。
可憐的老爸,珊珊曾說。
這會兒他倒很貼切符合「可憐的老爸」了。
倒上床,他舒適地吐出一聲嘆息,她怎麼叫他都沒用了,他一動也不動。
沒法子,安曼只好幫他月兌鞋月兌襪。
衣褲可以由他穿著,月兌掉西裝得了。
她將他一只手臂山一管袖子中拉出來,再拉另一邊時,他忽然來個大翻身,她反應不及,給撞倒下來,他一手一腿一伸,結結實實把她扣壓住,她怎麼也推不開他。
安曼心跳如飛、呼吸急促、血液溫度上升。
他只管睡他的。
神經病,他連美人在懷都沒知覺,她在這窮緊張,瞎興奮。
失望地嘆一口氣,她偷偷把頭偎近他一些,靠著他的肩窩。
啊,感覺真好。他男性的體息,真迷人、誘人。
無奈哦,良辰虛設。
真教碧芸說中了。烏鴉嘴!
第八章
安曼作了個夢。
荒誕無稽的夢。
夢里她變成男人,令方成了女人。
成了女人,仍有一副昂藏之軀,也還是那張英俊迷人的臉,卻身穿洋裝,足蹬三寸高跟鞋,說有多突梯怪異,就有多突梯怪異。
偏偏她在夢中那個同樣突梯怪異的女人身材,卻西裝革履的不男不女,死命窮追他這個不女不男,最後在他的半推半就下,她和他共效雲雨不說,她且神勇威猛,連番進攻,令他欲死欲仙,終而招架不住頻頻討饒。
「安曼。安曼。」
咦,性別變了,姓名倒沒變。
她睜開眼楮,吃了一驚,大叫︰「哎呀!」
站在床邊的令方,可不是穿著一件女人的浴袍嗎?不過尺寸小了,便敞開著,露出了他結實的男性胸膛。
「對不起,珊珊來敲門時,我正在淋浴,便隨手拿了你的浴袍套上。」
原來如此。「我醒啦?」
他好笑地掀眉。「大概吧,你眼楮是張開的,除非你有睜著眼睡覺的習慣。」
「珊珊起來了?幾點了?她看見你了?你穿著我的……你在我的浴室里洗澡!哦,天哪!噢!」
令方把她蒙住臉的雙手拉開。
「現在不到六點半。珊珊是看見我在你房間,但我不是光溜溜的,你沒什麼好擔心的。」
「誰管你是不是一絲不掛被看光了?我完了,這一下我的名節全毀了。」
「你的名節?」
「珊珊正當青春期,她會如何想呢?看到你從我房間里的浴室出來,穿著我的浴袍,卻衣不蔽體,而我……」
「你在床上未醒,衣著整齊。」他拉拉她昨天穿的襯衫,「有些縐而已。」
她往下看。可不是嗎?家居長褲也還穿茗。
「我想,珊珊會想,老爸和媽咪終于名副其實了。」
安曼的腦子這才全部清醒了,記憶回籠。
婚禮。急就章的婚禮。
她領他上床,為他月兌衣月兌了一半,被他壓住無法動彈。
她漲紅著臉。「我看你在沙發弓腰駝背縮腿的,好心好意讓你到床上睡,你卻恩將仇報。」
「嘩,我醒來時,明明你四肢如八爪角般抱纏住我。唔,不是我不懂消受美人恩,實在是我的膀胱膨脹得非起來不可。我費了好大力才把你手腳掰開的哪!」
「胡說!」
「可惜我沒有拍照存證。」他笑著俯身親親她的額頭。「早,美人。」
她難為情死了。「早。」咕噥一聲,她再不敢看他。「讓路,我要下床。」
「遵命。」
他系著腰帶以下的部分,不知是否也光溜溜?呵惜她沒膽子瞄一眼。
「你有沒有多一件浴袍?」她淋浴時,他在門外問道。
「有。干嘛?」
「那好。因為這件我需要穿著。」
「你的衣服呢?」
「你只幫我月兌了一只袖子,所以全成了梅甘菜了。」
「我還月兌了你的鞋子和臭襪子。」
「我的襪子才不臭。你若聞到味道,是你靠我的腳太近。」
「腳臭,襪子也臭,一樣。」
「哦,差多了。腳的氣味是人體自然體息,你聞過,應辨得出自然氣味與臭味的不同。」
「去你的,誰去聞你的腳,研究它的氣味?」
他哈哈笑。「謝謝你,小曼,你真體貼,可見你是愛我的。」
你愛我嗎?
「臭美。你早上起來忘了照鏡子。」
「哎,我們新婚頭一天就拌嘴拌得像老夫老妻,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她開門出來,好對他瞪眼楮。
「誰和你新婚?沒那麼多閑工夫和你拌嘴。你不穿你的衣服,要如何出門?」
「縐兮兮的怎麼穿出去?給人看了,以為我穿著衣服和你在床上打滾。」
「那你永遠不走了?賴在這?」
「夫仰妻養,據說是當前時尚。別擔心,我已打電話叫百珍等一下替我拿套干淨西裝來。」
她睡得那麼沉?什麼都沒听見。
「百珍?」
「你見過她,在……」
「我記得我在哪見過她。」她的臉孔和聲調都突然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