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淡菲,他不禁抬起手,揉搓又開始隱隱發痛的太陽穴。
天,他是多麼怯于去觸及這兩個女孩子與自己之間的問題。然而,他又難以抑制地掛念起晶珊,心里涌漲片無法平息的歉疚與痛惜。
為什麼要疏遠晶珊?魏淡菲竟然如此指責他!
咬咬下唇,他重重吐了一口氣,叫自己不要再去思索這些,當務之急,就是打電話給昌珊。
「姚小姐請了病遐,沒有上班。」晶珊的新工作是是秉文安排的,那邊的人很快給了他明確的資訊。
直覺地,他苛責著自己的薄情寡義。他認為晶珊是為了他近來對她的疏遠而病倒,他確信這件事對她來講是極其嚴重的,雖然他仍未能充分體會,為什麼有的女孩子會把愛情看得比生命還重要?而且在他過去還見的女子當中,更有很多時髦人物根本是玩世不恭,玩情不恭。
他勉強找了一個空檔,心神不寧地趕到晶珊家去。
是晶珊自己來應的門。
她穿一件白色純棉蕾絲睡袍,短發蓬亂,臉色蒼白憔悴,就像一個折傷了翅膀的天使。
她沒想到會是他,而且朝她遞過來一束系著紅絲帶的香檳色玫瑰。
「晶珊,是這個顏色沒錯吧?」他輕聲而溫存地問她。
她低頭接過玫瑰,為的是眼眶里又飽含了那不爭氣的眼淚。
「進來坐。」她仍是低著頭,陌生又客氣地低聲對他說。
他哪有心情坐下來和她持續的寒暄客套?進了門,就按著她的肩膀問︰「怎麼生病了?也不告訴我?」
明知道這樣問,根本就顯得有幾分虛情假意,但他仍忍不住這樣說。
而晶珊此時最傷心的是,為什麼他只是按著她的肩膀,而不是把她擁入懷中,撫模她、愛憐她?
她只好疏離地反別一句︰「你怎麼知道?」
「是淡菲告訴我的。」他不假思索,照實告知。
「是她告訴你。」她听來別有所感,深有所悟。一股恨意教她從他的身邊移開,擺月兌了他對她的撫觸。
馮秉文完全不知她和淡菲了風雨中痛苦的交集,更不知道周策的離間破壞,他無心地說︰「她不愧是你的好朋友,這麼關心你。」
「不愧是好朋友?哼!秉文,你很欣賞她?你們現了天天作一起,有很多機會互相欣賞、了解,是吧?」晶珊若隱若現地忍不住開始試探。
「好朋友在人格特質上不是相似,就是相輔相成的,她和你一樣是很吸引人、很出色的女核子。」他盡量不自欺欺人,又能夠保金大局地回答。
可是晶珊又問︰「如果一切重來,調到……里安的人是淡菲,和你朝夕共處的人是淡菲,幫你處理過境危撿的人是淡菲,向你坦然示愛的人也是淡菲……秉文,是不是,你愛上的人也就是她?」
她咄咄逼人,蒼白臉上的一對大眼楮流露出可怕的空洞與淒涼。
「晶珊,你為什麼要這樣自尋煩惱,胡思亂想?是不是因為你生病了,才變得這樣多愁善感?」
他心里覺得蹊蹺,走近了她,用更溫柔的語氣對她說︰「我們再去看醫生,你病好了,就不會這樣胡思亂想了。」
「別逃避!秉文,老實告訴你,我就是因為想這件事情才想出病來的!你愛她嗎?你也送過她玫瑰花,和她約會嗎?有人教我相信,男人是可以同時愛著兩個女人的,甚至,他可以愛著一個女人,而和另一個女人上床!」
「晶珊,你究道被哪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洗腦了?」
他又氣又惱又懊喪,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變成這個模樣。
「是專家說的。本來我死也不相信這種事,死也不相信你和其他男人一樣庸俗「晶珊,你別再說下去了!我只是不想傷害任何人。」他打斷她的話,無奈而懊喪地辯解。
她也固執己見,接著又稅︰「是啊,你不想傷害任何人!在你心口中,她的分量和我一樣重,對不對?你也愛她,對不對?或許,你愛的人根本就是她,我已經下台鞠躬,畢業了,對不對?」說到了最是傷心之處,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晶珊你不要逼我。你何苦這樣逼我?你就認定我是一個沒有大腦、沒有理性的冷血動物?一個腳踏兩條船,玩弄女人的騙子……」
他大聲地辯解,她根本不听,只是一逕大聲地對著他低喊︰「她不是真的愛你,不是真的!你知道嗎?司徒志剛像風箏斷了線,她只是不甘寂寞!包糟的是,就像你說的,我和她太相似了,物以類聚,對不對?所以她也愛上了你,這根本是兒戲!你知道她有多愛司徒志剛嗎?那種不能替代、不能割舍的深刻的愛戀,就像我現在對你一模一樣,有著和生命要素同樣重要的分量!可是,她卻可以否定它,推翻它。她不是真的愛你,她真的不是!」
她愈說愈是悲痛難抑,仿佛他就要丟下她。奔向淡菲的懷抱而永不回頭一般。
忽然間她奔過去投進他的懷抱,緊緊地環抱著他,然後繼續忘情地在他胸前哭訴︰「她不是真的愛你!她為什麼變得這麼壞?這麼有心機?她利用周策去親近你,你知道嗎?她一直對他不屑一顧,為什麼答應做他的女伴到你的別墅去?她為什麼和周策一起參加里安的聚會?都是為了親近你、迷惑你、引誘你,你知道嗎?難怪倪彥萍會說每朵玫瑰都有刺,只有我是後知後覺!」
「不要這樣,你們這樣反目成仇有多愚蠢,你知道嗎?淡菲並沒有引誘我……」
「你不要著她強辯,這是她自己承認的!她根本不擇手段,她瘋了!」
「她自己承認?你們是不是爭吵過?」秉文恍然大怡,但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及其他。
晶珊不回答他,在她腦海中盤旋交錯的,盡是周策的密報與淡菲自嘲式的告解,秉文的解釋完全無法打開她的心結。
他看晶珊全然听不進道理,氣了過地提高了嗓門反問她︰「晶珊,你為什麼會這麼沒理性?你真的認為淡菲是這麼壞,也真的認為我是一個庸俗卑鄙的男人?如果這些都是真的,淡菲還需要向你承認嗎?她又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生病了,叫我來看你?」
這一番話觸動了晶珊心中那根最脆弱的心弦,百般矛盾彷徨一觸而發,忍不住傷心欲絕地啜泣起來。
「她不壞,她真的一點也不壞……我知道她對我有多好,壞的是我,我曾經希望她死掉!秉文,你愛她嗎?她真的是可愛又值得愛,如果你愛她,我們怎麼辦?
你愛我嗎?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愛我……」
「我愛你,晶珊,我愛的是你……」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已會在此時順理成章地說出這句話,而且能夠說得這麼自然,這麼真摯。
「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哄我,可憐我,安慰我!」濕答著一張臉的晶珊真是驚喜交集,如聆天籟。
「當然是真的。最近以來這一段日子我很不好過,所以疏遠了你,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難、這麼棘手的人生課題。你們都是好女孩,又是好朋友,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秉文輕吻她的眉頭,對她喃喃訴說。
「但是你終于說了,你說你愛我,你終于說你愛我了。」
「是的,我想我無法抗拒讓真情流露。」
晶珊欣慰如同絕地逢出。她密不透氣地緊擁著他,卻想起了淡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