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人杰。」詩若愉快地說,走去打卡準備上班。
沒有女人逃得過英明的掌心。詩若更做不到。人杰昨晚輾轉考慮、思索了一夜,現在他終于明白他非作個不得已的決定不可。不過他仍需要先和英明談談。
他在英明的辦公室等他。他進來,瞥英明一眼,走到辦公桌後坐下。
「我需要出去敲門再進來嗎,老板?」人杰冷漠地諷刺。
「有話就說吧。」英明雙手交握放在桌上。
倒是有另一個人敲了敲門。
「請進。」英明說。
「英明……啊,人杰,你也在。」詩若柔和地笑著,「英明,你要不要喝杯參茶?」
「參茶?」英明一怔。「我喝咖啡。金鈴會給我泡的。」
「我馬上來。」詩若帶上門。
「參茶?」人杰問。
「你看我做什麼?我以為你不干了。」
「我會等到有人來交接再走。」
「用不著。你不在,你的部分我會處理。」
「你也用不著趕人,我說了不干,不會賴在這靠你這碗飯吃。你到底要不要她?」
門外又敲了兩響,這次沒等英明開口,詩若自己開門進來,把一個瓷杯放在他桌上。他看著瓷杯蓋子。
「這里面是什麼?」
「參茶,喝了對你身體好的。」詩若哄孩子似的對他說︰「要喝光哦。我昨天特地去買的參片。」
她對人杰笑笑,輕輕出去前,又叮嚀英明,「不要太累了。」
兩個男人納悶地看著在她身後關上的門。
「干嘛?你幾時變這麼虛弱了?」人杰問。
「有人關心我,你挺看不順眼是不是?」英明拿過杯子,揭開蓋子,吹吹熱氣,啜一口。詩若在搞什麼鬼?竟當著人杰的面對他表示體貼。
「我問你要不要她?」
英明差點嗆著。「要不要她?詩若?」
「我不認識你其他女人。你要不要她?」人杰又質問一遍。
這算什麼?人杰也打算做同樣的事,把詩若拱手讓給他?英明臉色陰沉。「多謝你的好意,我最近正考慮減肥。」
「詩若不是你那些點心!」人杰吼。「你不要她,以後你給我離她遠點。」
「喂,你這話跟她說去,泡參茶的不是我!」
人杰氣得直想揍他一拳。可是他知道他揍幾拳都沒用,他無法阻止英明,他只能去阻止詩若。
他出來找她,她出去拜訪客戶去了。雲英打電話來。人杰有些意外,她很少打電話來公司找他。
「雲英!怎麼?有事嗎?」他擔心地問。
「我?我沒事。你昨天沒來,也沒打電話,我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我很好,只是忙。」他為向她撒謊感到歉疚。「對不起,雲英,忘了打電話跟你說一聲。」
「沒關系,人杰。你沒事就好。」
「雲英……」
「怎麼了?人杰?怎麼不說話?」
「我……接下來要忙一陣子,可能沒法常去看你了。」
「哦。好。」
他听得出她的失望。「我會盡量抽空打電話。」
「不要緊,人杰。你忙你的,我了解。」
「雲英……」
「嗯?」
「我愛你。」
「我也愛你,人杰。你忙吧,忙完再說。可是要注意身體,不要累倒了。」
「我會的。我愛你,雲英。」
希望她沒有注意到他絕望的口氣。人杰當天就把一些重要公文和檔案搬進英明的辦公室,但他已外出,人杰給他留了份詳細的說明和報告,及一張辭呈,隨即離開了「英明」。
沒有人知道人杰離職。他走時也沒和任何人說任何話,只請金鈴留話給詩若,要她回來打電話給他,他會在家等她。
第九章
詩若提著一袋補藥從中藥店出來。她不曉得英明得的是什麼病,她決定不當面和他談這件事,免得他難過,她又控制不住的哭。
她不要在他面前掉淚,那會更讓他感到他是個垂死的人。她要盡一切可能地對他好,保持一張愉快的笑臉。補品或許治不了他的病,可是至少它們是……補品,可以為他補充營養。
她走向雲英的紅色喜美,想起她和英明相遇、相識的戲劇化過程,不禁露出笑容。但他們還沒有時間相處,他就要離開她了。笑容迅即消逸,眼淚侵入。她眨眨眼楮。
要堅強,詩若。她告訴自己。打開車門,然後她愣住。
馬路對面,英明和一個穿著入時、打扮十分妖嬈的女人摟在一起。唔,英明的雙手插在口袋,臉上沒什麼表情,可是女人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他們背後是一家自助式旅館。他們剛從里面出來。
血液沉到詩若腳底,凍結在那。她僵著,不知如何反應,她從沒經歷過這種事。她看著一輛轎車駛到他們面前,他們上了車,走了。
拎在手上的提袋掉在地上,詩若絲毫不察,她麻木地上車,往回家的路駛去。只是本能,她並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
詩若在電話里哭得一塌胡涂。她回家後還想到打電話去公司請假,金鈴把人杰的電話號碼給她,她旋即打過去,可是她哭得人杰一個字也听不清她說了些什麼。
他趕到她家,她為他開門時已經不哭了,人僵僵木木的,紅腫著一雙眼楮。
「嗨,人杰。上班時間,你怎麼跑回家去了?」她忘了她自己也一樣。而且她的神情恍惚,那些話似乎只是自己說了出來。
「坐下,詩若。」人杰將她按在沙發上。「是英明,對不對?」
淚水立即傾閘而出。「我看到他和一個女人上……旅館。」
人杰抽一口氣。「什麼時候?」
「剛剛。我回來之前。我去中藥房……噫?補藥呢?我放到哪去了?」她欲站起來。
人杰把她拉回去。「別管什麼補藥,也別管英明了。」他抓住她,使她面向他。「嫁給我好不好,詩若?」
「什……什麼?」她嚇一大跳,瞪著他。「你瘋啦?」
「我很清醒。」太清醒了。但他必須如此。「嫁給我,詩若。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她的眼楮眨巴眨巴地。「你……人杰,你發什麼神經?你愛的是雲英呀!她也愛你啊!」
「不,我們只是朋友。我和雲英……」他痛苦的編著謊言,「我們在一起談的都是你。」
「我?你們談我做什麼?」
他們都沒听見有人打開陽台的門走了進來。
「我想多了解你,想知道怎樣做才能……」這太困難了。發自肺腑的情話他只對雲英說得出口。接下來這些話他也只想對雲英說,然而情勢逼得他不得不把它們說給另一個人听。「答應做我的妻子,詩若。我發誓,我會愛護你,保護你,照顧你一輩子。」
詩若覺得頭暈眼花。「你是說,你追雲英……其實是要追我?」
「是的。我一開始要的就是你。」
「可是……你沒說呀!而且我告訴你我對英明……」
「我知道,你覺得你愛上了他。我是怎麼說的?」
「呃,不要決定得太快。」
「對,英明他太玩世不恭,詩若。他對你……他不是真心的。」
「你倒是個很適合談何謂「真心」的人。」雲英冰冷的聲音插進來。
他們同時望向站在客廳門外的人。人杰臉上的血色頓時全部消失。
「雲英……」他的喉嚨被強烈的痛苦堵住。她看他的目光冰若寒霜,亦如一把冷而鋒利的劍,將他切割成兩半。
「雲英!」詩若跳起來。「你怎麼回來了?」
「我打電話去公司,想問你今天能不能替我去接小詩,他們說你請病假,所以我回來看看。」雲英說得十分平靜。她的手指緊緊抓著門框。「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