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沒精打采的說。
「那………」他瞄瞄她。
「我………」薛靖雯現在是進退兩難,她不能自己丟掉這份工作,這樣鐘岳就會知道她怕他、她無法面對他、她心里依然有他。
「有問題嗎?」陶子杰實在猜不透女人的心,不知道她對這「舊識」的反應如何。
「暫時沒有。」她沉沉的說。
「以後呢?」
「誰知道?!」她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以後的事……誰會知道!」
這句話薛靖雯倒是說對了。誰會知道以後的事?包括他自己,他都料不到明天了,更不知安琪什麼時候會恢復記憶;而恢復記憶以後呢?
難料……
所有的事都難料啊!
※※※
證實自己沒有做家事的天分後,安琪開始到外面去找工作,她不是一個在家待得住的人,而且陶子杰下班的時間又晚,她對電視的興趣不大,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屋子,那種寂寞………
由于無法拿出任何的學歷證明,所以她很難找到什麼正式的工作,只好找些比較「活潑」的工作,當有一家卡拉OK錄用了她之後,陶子杰非但沒有高興的表情,眉頭反而全都皺到了一塊兒。
看著陶子杰的反應,原本找到事做的喜悅被沖淡了些,安琪小心的瞄瞄他。,要不是她的臉皮薄,不好意思再花他的錢,她又何苦這麼急著找事?!
想到她食、衣、住、行,想到她一些零花全得靠他,她說話就大聲不起來,加上她的記憶力一直沒有恢復的跡象,再這麼拖下去,他豈不是要無條件養她一輩子,而她得當一輩子的寄生蟲?!
所以即使他沒有一張很贊成的臉,她還是不退縮的決定去上這個班,卡拉OK是目前時髦的行業,又不需要花什麼體力、腦筋。
「妳真的要去上這個班?」他擺出「不怒而威」的表情,定定的看著她。
她點點頭,眼神清澈的回看著他。
「妳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端飲料、帶客人到貴賓房,如果他們有什麼需要,替他們服務。」她輕聲但是堅定的說,因為那家卡拉OK的主任是這麼告訴她的。
「這麼單純?!」他不以為然的換了個坐姿。
「那你以為呢?」她也換了個姿勢。
「卡拉OK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哪里不安全?」
「那里出入著三教九流的人,有好的、有不好的、有善良的、有邪惡的、有市井小民、也有流氓大哥,什麼人都可能去,妳自信妳有辦法應付各形各色的人嗎?」他揚揚眉,瞅著她。
「香港有那麼多家的卡拉OK,里面請了好多年紀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如果她們都能做得來,為什麼我不能?」安琪是失去了記憶,但是她可沒有失去她的智力,她就不信她應付不了這個工作。
早知道安琪口齒伶俐,要說服她不易,但她絕不能讓她去卡拉OK上班。
「妳知道嗎?其實妳的工作性質有點像下女,只是高級些而已。」
「我憑勞力賺錢,不丟人!」
「妳會踫到想吃妳豆腐,對妳不懷好意的人。」他不是嚇她,這是很普通的事。
「這種人哪里都踫得到,不是只在卡拉OK里才。」她頂回去。
「毒品在卡拉OK里很多。」
「只要我不踫——」
「妳工作的時間是晚上到深夜,妳如果疲倦,拿什麼提神?如果妳四周的人都吸毒,妳能「堅持」多久不受誘惑?」
「我相信自己的定力!」
「凌晨四點下班,妳要怎樣回來?」
「我………」她想一下。「我可以買輛腳踏車,不過必須先向你借款!」
陶子杰快要沒有耐性,她難道不知道他是因為關心她、愛護她,才不希望她去做這份工作的嗎?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多可怕、多黑暗,幸好她踫到的是他,如果她踫到個人口販子,這會兒說不定已經被逼在公寓接客了。
「安琪,很多卡拉OK都兼做——」
「這家如果有,我馬上辭掉。」
「不只是,還有很多妳現在看不到的危險。」他臉上充滿沮喪又挫敗的表情,但他不能放棄,他一定要她打消念頭,萬一她毀在卡拉OK,那真是枉費他當時留下了她,照顧她的這份心。
「你舉個例!」
「例如,如果發生了火災,那一個個的貴賓房……」
「還有呢?」
「听說有些卡拉OK的通風口會放出混了白粉的空氣,讓人忍不住的上癮。」
「哦……」安琪只是笑笑。「還有沒有?」
「有卡拉OK的女服務生被里面的主任,控制自由和行動。」
「這麼可怕?!」她的語氣明明是諷刺的。「除了這些,還有什麼駭人听聞的事?」
「如果妳真的想工作,妳可以到我的公司去,一樣有薪水,一樣是要妳認真的付出,妳為什麼不到我的公司上班?」他「質問」她。
「去做什麼?接線生?」
「也可以!」
「你的公司現在根本就不需要人,而我又不是當模特兒或走演藝圈的料,你教我到你的公司里干嘛?就算是當花瓶,也要是只漂亮一點的花瓶,我自認自己沒有國色天香的外表,我不接受這種施舍!」她倒很有個性。
「妳——」他簡直要咆哮了。
「如果我去上班,人家難免要聊聊天,問長問短的,你教我怎樣去向大家解釋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是要我端著架子,什麼人都不理,只要把你伺候好就行?」她也愈說火氣愈大。
「安琪,我是為妳好,我只是不希望妳受到傷而已,妳現在——」
「我現在只是失去記憶,我不是低能兒,我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什麼都不知道的三歲小孩,我會想、我會保護自己、我會看、我會分辨,你不可能為我安排生活,照顧我一輩子的!」她知道他的好意,但她不需要他過度的限制。
他沉默,平靜的看著她。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耳聞很多卡拉OK的事,但不管哪個行業里都有好、有壞、有苦、有樂,我必須去闖闖看,我不是溫室里的花朵,你希望我一輩子出不了溫室?」她犀利的說。
他還是無話可說。
「我沒有身分證,而這家卡拉OK還是願意讓我去工作,給我一個機會。」
「居心叵測。」他冷冷的說。
「或許那個主任和你一樣,只是想幫我!」她替那個錄用她的主任抱不平。
「安琪,妳真的要去?」
「我要去。」
他不是沒有領教過她的固執、她的堅持,而且她說的好象也有些道理,如果不讓她去闖闖看,她八成永遠都不原諒他。
「好,我答應妳!」他無奈道。
她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沖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她完全是出于一種無心的本能,她完全是樂昏了頭。
但陶子杰的感受完全不同,他整個人有些暈陶陶、有些意外,有種甜蜜的感覺。
他不是沒有過女人,事實上他交往過的女人不少,尤其他的經理人公司里,幾乎全是女人,但是他沒有過這一刻的感受。
「謝謝你!」她笑瞇了眼。
「只是讓妳試試,一發現苗頭不對,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我會逃之夭夭!」
「安琪,我是說真的!」他怒吼。
「我也是!」她悄皮的朝他眨眨眼。
※※※
敲門聲吵醒了已經漸漸進入夢鄉的關莉緹,她眨著惺忪的雙眼,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已經凌晨一點了,這會兒會是哪個冒失鬼?披上了睡袍,穿上拖鞋,她由寢室走向了客廳,由大門的眼洞上,她看著來人;她立刻拉開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