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婚姻!
表面上的風光和名義,真相卻是這樣空虛丑陋。躺在床邊上的旖魁,當初是那樣一個多情細膩而狼漫的迷人男子,在她為他的愛所俘虞之後,她才漸次發現他的浪漫正是他狂情多欲的生性之顯微表相,他要她做一名蕩婦,和他夜夜春宵、縱情肉欲之中,甚至為此而剝奪了她身為一個女性天賦的權利和使命……。他只想佔有她,並堅信經由性的征服便是完成了心靈與真愛的征服,他以他個人的人生觀來安置她的一切,來主宰她……。
而事實上,旖魁對她的心境,竟是沒有絲毫貼切的了解,他們對彼此的失望,就從新婚之夜開始,一直到現在。
望著旖魁為她送來的晚餐,芷英心中感到萬般傍徨與痛苦。
旖魁對她的愛是真的,對她的殘忍也是真的。這樣一個自我中心,我行我素的丈夫,令芷英愛恨怨憎悉數化為一團混亂,生活在一片深深的迷惘與矛盾之中。
苦苦沉思了好久好久,芷英仍是和以往一般,找不到她人生的答案。
黑暗中,她模索到了客廳,按下一個電話號碼。
「是韻芳嗎?」
她出的語調如鬼魂一般。
「我是,芷英,你怎麼了?」
那一端的是韻芳,是芷英高中時代至今的好友,也是芷英唯一傾訴心事的對象。多年的深交,使兩人間充滿了默契與了解。只要芷英一開口,韻芳便能猜測出她的情緒和心事。她听得出來,芷英正陷入無助的悲愁苦悶之中。
「韻芳,我覺得我是一只困獸,甚至,連一只困獸都不如,因為,我連作困獸之斗的力量都沒有……」。
「芷英,我看你的情況是愈來愈糟了。明天出來走走吧!我把明天下午所有和客戶的約會全都延期,陪你好好聊一聊,好嗎?」
「韻芳,謝謝你。」
芷英放下電話,拭去了面頰上冰冷的淚痕。在這世界上紉算有一個可以依附倚靠的人,然而,畢竟她只是一個朋友。
她的丈夫呢?
望向昏暗夜燈申的臥室,芷英竟然感到一股涑然的寒意。她沖進浴室,不斷以溫水沖浴自己的身體。
第四章
韻芳如約開車來到擎天崗停車場,果然看到芷英的黑色英國蓮花轎車已停泊在車陣中。
題然芷英已到了好一陣子,她的座駕已被許多車子包圍了。
雖然不是假日,秋高氣爽的擎天崗草原依然吸引了不少人偷閑來此享受原野遼闊怡人的視覺美景。韻芳鎖好車,信步向草原走來,她看見芷英坐在草原上,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
「嗨!芷英,想不到你還帶了個小苞班!」
韻芳愉快地打招呼,眼楮同時被兩個漂亮的大小女孩所吸引。芷英穿一套粉色褲裝,脂粉未施,長發直泄,她的典雅幽靜氣質就如同在精致的雜志內頁所看到的,氣質逼人,充滿藝術氣息的歐洲年輕美女,而那坐在她身邊的可愛小女孩也是一身粉色的蕾絲褲裙套裝,兩人就像一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磁女圭女圭。
「韻芳,侵佔你的工作時間,不好意思。」
芷英的氣色並不好,仔細看還有一抹淡淡的黑眼圈,叫韻芳看了忍不住心疼。
「這是什麼話?我還要感謝你讓我偷得浮生半日閑,走出室內來這麼好的地方呼吸新鮮空氣、沐浴美妙的秋天陽光呢!少做九個CASE有什麼關系,你知道,保險業的客戶是做不完的。」
「這邊坐吧!我們正等你來一起野餐呢!」
芷英打開藤籃,里面盡是蛋糕、披薩、炸雞、鹵味、飲料和隻果、蜜棗、加州李等水果。
「韻芳阿姨,我要喝女乃昔!」
小女孩對韻芳竟一點也不怕生,看韻芳忙著擺食物,嬌滴滴地需索著。
「好,可愛的小洋女圭女圭,你怎麼知道我是韻芳阿姨?」
「芷英阿姨告訴我的啊!芷英阿姨說韻芳阿姨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喜歡芷英阿姨,所以也喜歡韻芳阿姨!」
小泵娘嘟著小嘴一副天真萬狀的模樣,逗得韻芳十分開心。
「好哇!芷英,你倒是替我把國民外交都做好了。你還沒告訴我,這個小苞班是誰呢?」
「她是管成霄的女兒,叫作靚君。你知道,她是我教琴的學生。今天是她生日,帶她出來走走。」
「哦,管成霄有個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兒,可見他的前妻一定也是個不賴的人物。這個人真是艷福不淺,四周總是有美女環繞。芷英,你經常往管家跑,對這個台北的名男人的觀察如何?老實說,我對他還滿好奇的。是不是他只對女人的外表感興趣?他對女人的品味究竟如何?」
韻芳看靚君拿了一杯女乃昔走開了去找附近的小男生一起玩耍,忍不住偷偷問著芷英。
听韻芳的口氣分明是有否定的意味,芷英淡淡笑說︰「怎麼,你是不是認為他對女人的品味並不高?」
「我不否認,不過,我對他的生活真相一無所知,沒辦法去判斷他。倒是,可以從一個方向揣摩出一、二,只怕你不喜歡听。」
「我無所謂。你愛怎麼說他,我都無妨。」
「不,芷英,你弄錯我的意思,我是說你那把你當死對頭的寶貝姊姊邰芷菱啊!避成霄會看上芷菱,真讓人對他的品味感到懷疑。」
「芷菱長得漂亮,誰不為她著迷?何況她是那麼擅長演戲,要俘虜一個男人,易如反掌。」
芷英不屑地說。
「那就對啦!鼎鼎大名、英雄蓋世的管成霄也不過如此啦!輕易就為一個女人的表相所惑,多大的本事,也不過是浪得虛名。」
「旗芳,話不能這樣說,愛情就是會讓人沖昏頭,不管你是天縱英明或是什麼偉人神聖。你想想,古今中外有多少英雄豪杰栽在女人手里?」
「芷英,你這番話真讓我听出許多玄機。第一、看來管成宵和郁芷菱的狀況不佳,而且管成霄似乎是落在吃扁的這一邊。第二、從你的語氣听來,你對管成霄的評價不差,而且還同倩他。第三、你的遇人不淑論是有感而發,感嘆自己嫁錯了人,對不對?」
韻芳靠著兩人深厚的交情,直截了當地說。她們之間本來就是百無禁忌、無所不談的。
「韻芳,我的心事真是逃不過你這只孫猴子的金眼金楮!」芷英苦笑道︰「算你都猜對了。但是管成霄和芷菱的事與我無關,我倒是真覺得自己和他是同病相憐,一時胡涂誤了自己一輩子!」
「說真的,芷英,你和旖魁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又怎麼了?」
「惡夢不斷重演,你知道的。」
「是他又……」
「韻芳,求求你別把它說出來!」
芷英以近似哀泣的聲音說完,把臉埋進膝蓋里。
韻芳放下啃了一半的隻果,按著芷英勸說︰「不要這樣傻好嗎?芷英,他是你的老公,是你最愛的一個男人不是嗎?而且,你也已經歷盡千辛萬苦克服過去的魔障和夢魘,和他在一起這麼久了!也許他太急切、他太強、他在床上不夠溫柔,但這些都不應該和你過去的遭遇混為一談,是不是?像羅旖魁這樣急色的男人到處都是,他並不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個!」
「可是,韻芳,你看看靚君。」芷英淚眼婆娑地望著在遠處玩耍的靚君說︰「如果不是他那麼自私,我也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我恨他,他完全不重視我的感受,婚姻根本只是他發泄的快捷方式!」
「芷英,在這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我一樣喜愛小孩子。羅旖魁是一個走在時代前端的人,他那麼時髦,他有他的觀念,這杜會上多得是這種只想逍遙過一生的頂客族,他已經是這種人了,你怎麼奢望夫改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