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是她的錯。要不是師妹傾心繆傲夏,而他又對她多所疼愛,她又怎會這麼做?
她沒錯,錯的人是他們!
「既然你已知情,那我也沒有在隱瞞的必要了,沒錯,這就是我對付異己的手段,你若不肯迎我為妻,你那個小丫鬟,絕對會落得同樣下場。」
痴戀了幾乎一輩子,要她放手,斷無可能。
莫向晚的眸光逐漸瘋狂而迷離,水眸一掃,迎上繆傲夏那滿是憤怒的眼神。
「你……」听到她的威脅,繆傲夏怒目一瞪,恨不得能立時掐死她。
「你以為,憑你一己之力,就能護她周全?」就算她不過是個流落民間的公主,但要捏死那樣一個既無家室、亦無背景的丫頭,又有何難。
「你敢?」即使只是听到她這麼講,繆傲夏便渾身緊繃,腦中不經意浮現小師妹當年死去的慘狀。
婁含彤和小師妹的臉孔在他腦海中交錯著,虛虛實實之間,竟也讓向來無懼的繆傲夏,心中驚懼翻騰。
踩著款款生姿的步伐,莫向晚帶著一臉笑,步至繆傲夏身旁,渾身上下散發出勝利者的驕傲。
以前,她雖心戀繆傲夏,可卻怎麼也找不著他的弱點,可以逼他就範,如今正好,他有多憤怒,就代表著他有多在乎婁含彤。
一個人只要有了牽掛,那份牽掛,就能成為供人利用的弱點。
「你再想想,如今繆家此值多事之秋,我若再弄出點亂子,難保皇兄不會龍顏震怒,到時你和你的小丫鬟,也別想這麼快活了。」
「你……」咬牙切齒,如果目光能取人性命,此刻的莫向晚只怕早已是千瘡百孔,香消玉殞了。
「只要你打消與她成親的念頭,娶我進門,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反正你只不過是要一個妻子而已,那誰都成。」莫向晚說得理所當然,那副天經地義的模樣,更讓她那張艷麗的臉孔顯得猙獰。
她真的愛他嗎?他倒覺得莫向晚想要的,只是那種巧取豪奪的快感罷了。
「如果我不肯呢?」
「我要不到的,誰也別想要。」
「你認為我會答應?」繆傲夏勾起一抹冷笑,神色變得邪佞而飄忽。
那是最令她著迷的笑容呵!
莫向晚眼神幾乎瘋狂地望著繆傲夏的笑容,心中想要得到他的決心更甚。
追逐這麼些年也夠了,如若這次她再不能贏得他的心,那麼就一同下地獄吧!
「你會答應的。」她自信滿滿。
「你的自信從何而來?」
「因為你很在乎那個小丫鬟,若不想她少一根寒毛,我相信你會答應的。」既然不顧一切求得一個豪賭一次的機會,她自然是有備而來。
「關于這點,你倒是說對了。」
依然是那抹笑,繆傲夏凝著她,緩緩朝她傾身。
那有稜有角的薄唇幾乎貼上莫向晚耳側,熱氣吹拂,紅了莫向晚的耳根,但他輕吐的話語,卻幾乎讓四周空氣都凝結成冰。
「因為我很在乎她,所以只要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不介意親手取你性命。」
「殺了我,你以為皇上會放過你嗎?」
打小,她娘就告訴她,她是個尊貴的公主,前皇也曾因為不舍她們母女待在民間,而多次微服出巡,有幾次就是當今皇上隨侍在側。
及至先皇駕崩,雖然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姑娘,卻一心向往俠女生活,所以纏著皇上讓她去學武,皇上拗不過她,又怕她孤身在外習武會有意外,所以特地安排她跟著繆傲夏拜入同門,共尊「玉散道人」為師,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也正因為那日日夜夜的相處,她才日漸迷戀上眼前這個狂霸的男人。
誰知,他的目光卻從不曾落在她身上,讓她怎能不怨不恨。
「如果黃泉路上有婁含彤相伴,你以為我會在乎自己獨活?」繆傲夏一點也不在乎莫向晚的威脅,只是冷冷嗤笑一聲。
「你……」真的那麼愛嗎?愛到甚至不願同她虛與委蛇一番,更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底。
一抹心酸倏地自她的眸中浮現,但她的驕傲卻不允許她搖尾乞憐,她眼神漠然望著自己幾乎愛了一輩子的男人,語氣堅定說道︰「若不能讓你愛我,那麼讓你恨我一生一世,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對于他冷凝的威脅,莫向晚的語氣亦冷硬,頸項一轉,那紅唇就要擦過繆傲夏的薄唇。
對于這樣放浪的行為,繆傲夏雖然眼捷手快回避,卻仍讓莫向晚在他頰遍偷得一吻。
他想也沒想的伸手,一臉嫌惡地直接在她面前擦拭她的氣息。
心,還能更痛嗎?
或許這樣痛到了極致,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
即使面對繆傲夏的殘忍,但莫向晚仍堅強的不讓自己的淚落下。
打出生,就被父皇留在民間,雖也是錦衣玉食供著,可她娘親眼里,卻不曾有她,所以從小,她就覺得自己孤零零的,直到遇上他,她以為自己終于可以不再孤單,可誰知因為他的不愛,她依然只能待在那永無止境的孤寂之中。
她不能,亦不願做這樣的失敗者。
抬起頭、挺起胸膛,莫向晚在繆傲夏冷冽的目光中緩緩離去。
望著那一桌子豐盛的菜肴,再看向義父義母那心滿意足的臉龐,婁含彤心中雖然也是開心不已,但一顆心不知怎地就是悶悶的。
她一向知足樂觀,如今好不容易終于能和義父義母團圓,照理說,她應該樂得要飛上天去了。
可就是一股氣悶,自從晌午因為見到思念許久的義父義母,就想親口跟繆傲夏說聲謝謝而出府尋他,沒想到……
她竟在大街上瞧見他與莫向晚的親昵舉措,一股悶痛就在她胸口繚繞不去。
她不該太過在意的,她所瞧見的,只不過證明繆傲夏與她爹一樣,只是個男人。
一個絕對不可能忠于一個女人的男人。
從娘的身上,她早該學到這點才是,她不該在乎的,反正本來就不過是一出可笑的鬧劇。
一個低下卑賤的丫鬟,一個坐擁無數家產的富貴公子,本來就不可能有什麼好結局。
她不斷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腦海中甚至浮現她娘為了她爹傷神、心碎,甚至瘋狂的模樣。
她該引以為戒,可偏偏力不從心。
「丫頭,他們都說你要嫁給繆家的主子爺,這是真的嗎?」一頓酒足飯飽,王大一連忙撥些心思關心起自己和家中婆子都疼入心坎里的女兒。
「沒的事。」婁含彤苦澀回道。
雖然不懂為何之前看起來水火不容的兩人,為何會在一夕之間前嫌盡釋,但既然繆傲夏已同莫向晚這般親昵了,那麼他要成親,這新嫁娘的大位就該換人坐了。
「怎麼沒的事,我听看顧我們的小丫鬟說得信誓旦旦,前陣子不听說庭子里的紅彩都結起來了嗎?」因為那丫鬟的話,他方才從別院過來的時候,還特地仔仔細細地瞧過了,可卻沒見著半條高掛的紅彩和燈籠。
「是那些小丫鬟胡亂說的,我與主子爺沒的事。」婁含彤神色平常,語氣堅定地說道。
這陣子繆家發生了些大事,成親一事遲遲無下文,紅彩燈籠也都暫時先收下,就連新嫁娘……也得換人了。
「是這樣的嗎?」
「老爺子,你就別問那麼多了,含彤向來是個知道自個兒要什麼的孩子,咱們別插手這件事,知道嗎?」終究是女人家心細,從婁含彤再次踏進院子里,王大娘就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她不動聲色瞧了整晚,果然總見她心神不寧的模樣,有時連飯都給撥到桌面上去了。
這孩子在心煩,雖然不知道她在煩什麼,但做了她這麼多年的娘,這丫頭平素什麼事都藏不住,這次一會兒說要與繆家主子爺成親,一會兒又說全是誤會一場,想來她的心煩,怕是因為這樁婚事變了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