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沒辦到!」錯愕之情布滿令狐孤的臉。
之前她總覺得溫文的臉龐,如今看起來竟覺得猙獰。
「我應該辦到嗎?」面對他,再也激不起以往的那種熱情,看到他那憤怒的臉龐,柳雪缽竟覺得自己從來不曾認識他。
在听到方纔那番對話前,她或許因為對他失了信而愧疚,可現在,她心中卻連一絲絲的內疚都不曾翻騰。
「當然應該!」他理所當然的冷道。「你能活下來的唯一理由,就是因為能替我完成我想做的事。」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隱隱之間,她似乎听出了不對勁。他以為他是黑白無常,能決定她的生死嗎?一個念頭閃進腦海。
「你的意思是……」難不成當初柳家的滅門,其實是令狐孤一手主導的?
怎麼可能?事已至此,令狐孤已懶得再扮演好好大哥的角色。他快如鬼魅地欺身而近,伸手,毫不憐香惜玉地捏著她的下頷,力道大得彷佛要捏碎她似的。
「你一向聰明,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你柳家一門的確是我派人殺的。」
「為什麼?」雖然下頷疼,但柳雪缽的心卻更冷。
「因為你是我控制令狐魄生死的關鍵,在我還沒得到他身上那瀕死之際就會浮現的藏寶圖之前,他不能死!所以我留下你,在必要的時候替他續命。」
「藏寶圖?!」原來,這就是他最終的目的。「你怎麼可以?」她不敢置信地搖頭。
「為啥不可以?」令狐孤語帶嘲諷地反問。
令狐宣既然可以為了保有奇穴的秘密而殺他爹親滅口,還毀了他們家。他所做的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為什麼要?」
「因為只要你們存在的一天,就很有可能阻礙我的計劃,所以除了你之外,我不能讓其余的柳家人活著。」
「計劃?」
「當然是滅了令狐家,殺光令狐家的每一個人的計劃。」他一字一句的道。此話一出,不只柳雪缽震驚,就連令狐宣也不能接受自己所听見的。
第九章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直靜默在旁的令狐宣揚聲喝斥。他難道忘了自己也是令狐家的一員嗎?
他之所以執意要讓令狐魄入穴,就是為了要強盛令狐家,即使明知令狐魄是身負著令狐家家傳寶藏的命定之人,他也不曾猶豫過。因為他深信,令狐家的永世昌隆比那些隨時可能會消失的財富來得重要許多。為什麼令狐孤的話語中彷佛對令狐家有著極深的恨意?甚至一副對令狐家的寶藏誓在必得的模樣?難道說,令狐家的永世昌隆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嗎?
「我說我要殺光令狐家的每一個人,包括你。」令狐孤目光森冷且肯定地朝著令狐宣再說一次,然後滿意地看到他的臉色刷白。
「你……你……」令狐宣顫巍巍的幾乎說不出一句話來,氣得舉起自己手中的拐杖,便要朝他的天靈蓋擊下。
令狐孤支手便握住了拐杖奪下,毫不留情的運勁將那厚實約拐杖折成兩截。
「你當真以為自己是我的爺爺嗎?」他朝著令狐宣猛地靠近一步,宛如地獄來的修羅。
「你當然是!」雖然僅是小妾所生,可是他的確是令狐家的子孫,要不然他也不會這幾年事事倚仗他,幾乎所有令狐家的事業都交由他打理。
「呵呵,其實我不是。」殘酷的揭穿事實,他再朝他逼近一夕,臉上布滿濃濃的殺氣。
「那麼你是誰?」令狐宣驚懼的問道。曾幾何時,他竟變成了他完全不能掌控的人。
「我是……」說時遲、那時快,原本緊闔的門開了,一個臉上布滿刀疤的老人家走了進來,他的裝扮像任何一個尋常的老家丁,完全不起眼,更不會引入注意。
但見他進來,令狐孤臉上的猙獰一斂,恭敬地朝著那個老家丁喚道︰「爹!」這一喚,在場的眾人都傻了,因為那個人絕對不是令狐家的一份子,他甚至只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下人啊!
「你喚他爹?」令狐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沒瘋,他的確是我爹。」令狐孤唇辦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你忘了嗎?當年,我爹是個名氣不小的地理師,受你之托四處尋找奇穴,結果就在找著了丹鳳餃書奇穴之際,你竟然因為怕風聲外漏有人搶奪,所以找人想要殺了我爹。」听到他的話,令狐宣仔細瞧著那個滿臉刀疤,幾乎毀了容的福伯,驀地,一張嘴張得老大,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你……你……」他應該死了啊!怎麼可能?
他明明記得自己親眼看見他墜人深谷,雖未見尸首,可是任何人跌入那麼深的山谷,不可能還活著的。
「我沒死,雖然山壁的岩礫毀去了我的面容,但我幸運地落入水里,沒死。」福伯冷冷的笑說,望著令狐宣的眼中帶著濃濃的恨意。
「你……」這人是來索命的,可他不懂的是,為什麼令狐孤會喊他爹?
許是看出他眸底的疑惑,福伯再次大方的說︰「如果你的記性還不差的話,應該還記得他是誰的孩子吧?」
「翠娘。」一個總是安靜無聲的小妾,從不爭名奪利,只是安安靜靜地教養著自己的孩子。
「翠娘其實是我的娘子,她當初嫁進令狐家其實是我授意的,而且那時她已經有了身孕。」福伯一臉得意,這一切全都是一場縝密的復仇計劃。
「那麼子孫殉葬的事?」向來他深信不疑的事開始崩塌,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福伯的計謀。
「當然是假的,但丹鳳餃書之穴卻是真的,瞧瞧你一遷葬祖墳,令狐家不就出了一個道地道地的神醫,且被皇上看重嗎?」穴位是真的,可只有利欲燻心的令狐宣才會相信生人殉葬的這種蠢事,畢竟這世上有哪個祖靈會希望自己的子孫好端端地去同他們作伴啊?
他也不過佯裝成鐵口直斷的算命仙,再仿一冊古書籍,由翠娘不小心地讓令狐宣看見罷了。他卻深信不疑,甚至還殘忍地決定,要讓令狐魄這個嫡孫子送去和死人作伴。哈,真是愚蠢啊!為了一個奇穴,殺人滅口,這種人一丁點也不值得人家同情!
「你……你……」枯瘦的手指直指著臉上帶著冷然笑容的福伯。
令狐宣顧不得自己已經年邁體弱,運起渾身的勁力,要殺了眼前這個處心積慮想要滅他令狐家的男人。
還沒出手,他的胸口卻已經被令狐孤重重地擊了一掌,一口血硬生生地嘔了出來。
「你老了,早巳沒有殺人的力氣,不過你放心,即使你在九泉之下,也能看到我將你令狐家的子孫一個個都殺盡,絕了你們令狐家的血脈,我頭一個要做的就是完成你未完成的心願,等令狐魄為了這個女人前來,讓我在他即將斷氣之前取得他身上的藏寶圖後,我就會讓令狐魄去奇穴中,與你們令狐家的先祖們作伴。」福伯臉上,噙著陰殘的冷笑。他故意要求柳雪缽先回來,是要擒住她當人質,以制住令狐魄,因為他看出她已愛上令狐魄,且是他唯一的弱點。
「你……」令狐宣佝淒的身子搖搖晃晃,眼看著就要墜地,站在一旁的柳雪缽終是不忍,上前扶住了老人家。
「孩子,你說咱們將他們兩人給關進丹風街書那個奇穴,再在四周埋上炸藥,等令狐魄一來救人,咱們就以柳雪缽之命要他自廢武功,再索了他的命,等拓下他身上浮現的藏寶圖之後,再炸了令狐家的祖墳,讓他們與令狐家的先靈們團圓,這樣方能一解我們心中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