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擺在一起,便是很明顯的區別。她向來冷厲,話不投機半句多,毫不留情地直刺要害。他卻是運籌帷幄,談笑用兵,說笑間殺人于無形。
她習慣直截了當,點明癥結。他卻喜歡循循善誘,誘進深處再殺一個回馬槍。
如果說她會讓敵人在那一瞬間痛苦難當,他便是讓人永遠感受凌遲之痛。
誰更厲害?顯而易見。
在他的刻意安排下,老男人們漸漸采納她的意見,楮家別院上上下下的人開始習慣她的存在,一個月很快就過去。
結束上午的例行會議,眾人正準備離開,卻沒想到許久沒來找碴的魯豪,再次上門來叫囂。
「楮真溪,滾出來!」魯豪站在院子中央凶神惡煞的叫囂,身後是他的黨羽。
埃伯舉著掃帚沖上來。「你干什麼!楮家別院不歡迎你!」
魯豪一把推開福伯,險些將他推倒。
「楮真溪,你給我出來!」
埃伯還想沖上去,卻听見一道溫朗的聲音。「福伯。」
楮真溪從大廳出來,跟在他身邊的眾人看見魯豪後紛紛皺起了眉。而他身後緩緩走出的,是黃昏,在楮真溪身後不遠的位置站定。
自回台灣一切安定後,楮真溪如不外出,影子保鑣便不再跟著他。
「什麼事?」
「什麼事?」魯豪身上盡是狠戾之氣,目光惡狠狠的盯著他。
「任行廣派人收了我的貨!」好幾千萬的貨,他精心布置了快半年,竟然被任行廣給毀了!
楮真溪若無其事,奇怪地聳聳肩。「行廣是做什麼的,大家都清楚,他既然收了你的貨,自然是因為你的貨有問題。」
魯豪啐了一口。「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後捅我一刀!」
「捅你一刀?」楮真溪的聲音突然陰柔起來。「我早就說過,不管曾經怎樣,現在的楮家別院,所有產業全部上岸,見不得人的勾當趁早結束收手,我早告誡過你。」
「他媽的你別太囂張!」魯豪上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
但圍觀的其他主事們見到這樣的情況,竟然沒有人敢上前幫忙!魯豪的勢力這麼大?
「沒有我,楮家別院會少賺多少錢?楮真溪你少在老子面前裝老大!少管我的事!」
他面不改色微微一笑。「很抱歉,楮家別院現在歸我管。」
「你!」魯豪怒極,手收緊似乎想動他。
「想揍我?想好再動手。」他一派從容不驚,彷佛有恃無恐,不把魯豪放在眼里。
「揍你,憑你這個斷腿的殘廢?怎麼?沒有旋棋,你就只能坐在輪椅上等著挨揍了?」
魯豪侮辱的話一出口,他身後的黨羽紛紛嘲笑起來。
「魯豪,說話尊重點。」有人忍不住開口,卻听他得意的叫囂。
「尊重?他有本事可以揍我啊!別仗著自己是個破少爺就想管老子的事!識相的就叫任行廣放貨,不然,我讓你在楮家別院沒好日子過!」
楮真溪淡淡的開口。「你是在痴人說夢吧?」
他的話一完,只見魯豪揪著他衣領的手倏地一收,眼露猙獰之光。「老子看你敬酒不吃吃罰……」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揪著楮真溪的手腕上卻多出另一只縴細的手,抬眼一看,是一個陌生卻美得驚人的女人。
眾人見黃昏不知何時從楮真溪身後閃到旁邊,還插手管魯豪和楮少爺的事,不由得大吃一驚,為她捏一把冷汗。
「放手。」她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握住魯豪手腕的五指不見力道。
魯豪先是一愣,彷佛沒料到她敢這樣和他說話,頓時大笑。「哈哈!楮家別院的楮少爺竟落到要一個女人來保護!」
誰知楮真溪卻理所當然的回答。「她確實是從小就決定要保護我。」
黃昏白了他一眼,才瞥了瞥魯豪。
魯豪見她身形削瘦,只是面上冷淡。況且她不過是一個女人,楮少爺他都沒放在眼里,怎麼可能會怕她!
「哈哈!妳叫我放手我就放!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你要面子?可惜她從來不給人留面子。」楮真溪臉上笑意更深。
他的話音剛落,魯豪先覺手臂一陣麻痛,不自覺松開手,而黃昏握住他的那只手突然五指靈活的抽動起來,如幻影般抽打了他的下巴,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也沒有人看清。
魯豪瞪著她。「妳!」他再看一臉笑意盎然的楮真溪,沒敢輕舉妄動。
「我早說了,寧可惹我,也不要惹她。」楮少爺閑閑地說。
黃昏拍了一下楮真溪的手,隨即將他的輪椅往後拉了幾分。
「魯哥!」魯豪的黨羽沖上來,雖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看老大一臉鐵青,下巴又有些微微的紅腫,一定是那個女人動了手腳。
魯豪揮揮手,看了黃昏一眼,又打量楮真溪,模不清黃昏的底細。「這女人是誰?不是楮家別院的人為什麼會在這里?」
「誰說她不是楮家別院的人?她是少爺很重要的人!」福伯跳出來叫道。
楮真溪和黃昏對看了一眼。她什麼時候變成楮家的人的?楮少爺沒覺得她很重要吧?可是一屋子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出口反駁。
魯豪心生疑慮,看楮真溪一副穩妥不驚的表情,再看那個女人一臉冷冰冰的不耐,突然不敢貿然動手。
「今天是你運氣好,我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的!」魯豪深看了黃昏一眼,揮手帶著手下離開。
他一走,眾人松了口氣。
「只要他一來,就像台風過境一樣。」福伯癟著嘴嘀咕,卻見黃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得納悶。
難道是因為剛才的事不高興?他可要留住這個可以保護少爺的人!
「黃小姐,妳怎麼了?」
黃昏不耐的神色越來越明顯,連楮真溪也感到奇怪不解。「妳怎麼了?」
她抬腕看了看時間,才說︰「已經耽誤了我請人給你看腿的時間。」說著她便動手推著他走進大廳,留下一群人干瞪眼。
半晌,只听福伯突然嘀咕出一句︰「其實楮家有位女主人也挺好的。」
眾人驚詫地瞪著他,緊接著卻點點頭,心里都想著,是這樣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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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請來的是一名中醫師,她想既然他看了這麼多年的西醫,也沒見絲毫起色,不如就拋開那些精密卻冰冷的儀器,從最初活血松筋開始。如果有偏方,她也不介意試試。
「妳就這樣放心把我的腿交給那個中醫師?」他笑問她,見她拿起醫師剛剛開的藥方在研究。
「反正最壞也就是沒起色,死馬當活馬醫說不定就醫好了。」
她真大方,這又不是她的腿。「其實好不好都無所謂。」
「誰說無所謂?」她丟下藥方,走到他面前。「當你能行走自如的時候,我欠你的就還清了,就該你回報我。」
「我不介意現在就回報妳。」他的話似認真似玩笑,她也沒太當真,蹲下來觀察他的腿。
「干什麼?」楮真溪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她伸出兩手交叉一握,活動了一下手指關節,捏得骨頭咯咯作響。
「你的腿僵化太久,需要大量的按摩讓肌肉恢復柔軟度,你好像腿部神經已經死了,看看中醫師的中藥會不會有效。」
將他兩條腿放平,她十指按上他的小腿,硬硬的。「奇怪,這麼多年的僵化,腿竟然沒有變形?」
「難道妳很希望它變形嗎?」楮真溪苦笑不得。
「有沒有感覺?」她捏捏。
他笑著搖頭,她加重力道。
「現在呢?」
他依舊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