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從她身後照射進來,點點金光彷佛灑在她的發間,肩頭,乃至全身。
她穿了一身卡其色的衣褲,除了那一次在旋家的酒會上見她穿裙裝外,自此便再也沒見她穿過裙子。
上身是貼身設計的七分袖襯衫,第一粒鈕扣打開,透著嫵媚,是顯出修長雙腿的長褲,此時她正似笑非笑的打量著他,見他回望,唇邊勾起一抹笑。
楮真溪笑說了一句「來了」,眾人便見她自然地走進來,兩人的互動流暢得沒有累贅的語言,彼此默契地意會對方的意思。
「我介紹一下,這位黃昏小姐負責幫我打理楮家別院的事務,你們有什麼事,若我不在,盡可以問她,她會代表我全權處理。」他的話不僅讓楮家別院的人心里暗暗吃驚,連黃昏也嚇了一跳。
「他們是楮家別院不可或缺的各項主事,你們好好聊聊。」
他這樣做是什麼意思?想讓她打進楮家別院的核心層嗎?沒這個必要吧?
而其他人面面相覷,同樣也在猜測著黃昏的身分。
「好了,繼續剛才的話題。」楮真溪若無其事的說,全然不管眾人的疑惑。
「少爺,南部的那幾個場子我們還要不要做?」有人繼續接上之前的問題。
他笑而不答,突然看向黃昏。「妳說呢?」
黃昏一皺眉,心思翻轉,瞥見眼下一干人等疑惑懷疑的眼神,以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眉心舒展,她調笑著問。「南部?」
他點點頭,笑等她的回答。
「那幾個場子,做下去短期或許會有盈余,不過,不出半年一定會虧損,而且還是虧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所以,還是收了吧。」
她的話一說完,便听見剛才提出問題的中年男人急問。「為什麼?」
「為什麼?」她笑了笑,正了正神色。「入不敷出是最主要的原因,我看過那幾個場子的帳,先不說沒有盈余,就算有,也難抵投入的成本。早就應該收起的爛攤子,為什麼要讓它一直惡性循環下去?」
她的語氣沒有很冷冽,但話還是讓人不舒服,中年男人看向楮真溪。
「少爺的意思也是這樣?!」
楮真溪垂下眼眸。「照她的意思辦吧。」
眾人輕呼一聲,臉上皆是一片訝然。
黃昏開始有點明白他之前為什麼讓她廣泛涉獵楮家別院的事務,卻不給她深入的時間。
是為了應付這一幫人吧。各式各樣的問題,還觸及不了核心,卻不得不解決。
「你們繼續談,黃昏的答復便是我的答復。」
他突然退場,這次吃驚的人換成了她。
他就這樣讓她面對這一群中年男人,回答他們接踵而來的問題,他就這麼放心的走了?
楮真溪見她表情異樣,給了她一個笑容,拍拍她的手,自己悠閑地離開。
黃昏想攔住他,卻又听見一人問道︰「黃小姐,我們在忠孝東路的一家……」
她一邊听著問題,一邊瞄著快出大廳的楮真溪,正對著她露出他招牌善良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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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會談,若不是她臉色越來越冷,那些老家伙可能不會輕易放過她。
可惡,他們炸得她頭昏腦脹!
揉著太陽穴走出大廳,一眼便看見他站在院子里的大樹下,悠閑愜意的同老頭子們揮手道別。
哼,他倒是很清閑吶!
黃昏二話不說地走過去,猛地一掌拍在他輪椅的扶手上。他抬起頭來,溫煦地笑說︰「怎麼樣?」
怎麼樣?她若有所指的瞟了瞟陸續離開的老頭們。
「能怎麼樣?他們不相信我,每一句的末尾都會帶上『少爺的意思呢』,跟我說話說得臉紅脖子粗,剛剛應該向你抱怨了吧?」
「是有不少投訴意見。」他笑。「沒關系,慢慢會好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到底是代言還是槍靶?」黃昏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當然是代表我。」
「為什麼?」她堅決要問出答案,不做沒頭沒腦的代罪羔羊。「楮少爺你若不給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我不會任你差遣的。」
「我相信妳啊!」
她哼笑一聲,撇開臉不理睬他。樹下一片涼爽,她站在他的身側,感受風吹拂過他,傳遞到她身上溫雅的氣息,有淡淡的清新味道。
「我相信妳的品性,相信妳的判斷和決策,相信妳的真感情和對我的態度。」
「真感情和對你的態度?」她低下頭回看他。
「難道妳對我沒有感情嗎?」他笑著問,見她怔愣了一下,一副被他問倒的樣子。
「我相信妳對我有兒時的友誼之情,感恩之情,以妳的性格和人品,有這兩樣感情作基礎,我甚至可以把性命都托付給妳。」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黃昏眼中閃過一道亮光。「我還以為……」她欲言又止。
「什麼?」他溫和笑問。
「沒什麼。」她別開眼。「不過我對你確實很好。」她突然補充說道,直言不諱,坦白得讓人錯愕。
「妳……」她真是……楮真溪一時竟接不上話。
看她一臉正色,表情認真,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異樣,夾雜著絲絲的愧疚,及自己也分析不清的感覺。
「我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樣好過,這樣言听計從,楮少爺你是第一個,你要記著我對你的好,那是除了你之外,沒人得到過的。」
這個特立獨行的黃昏!她這番話又在暗示什麼?
他沒有說話,兩人對視的目光在一點一點纏繞,想將對方看穿的眼神,似乎想扒開一切外衣,看清楚那顆心里是否留有彼此的位置,無關較量,卻比較量來得更敏銳認真。
黃昏先笑開,緩和了情緒,看了看他的腿,說出一個頗讓他驚訝的消息。
「我想再請人治療你的腿。」她不相信一點治愈的可能性都沒有。
「謝謝,不過……」
「難道你不想站起來嗎?」她打斷他的話。楮真溪眼中一瞬而逝的亮光,她來不及捕捉是何意義。
黃昏蹲在他面前,他不解地看著她,見她伸出右手,縴指竟在他腿上輕輕地捏起來。
「沒有感覺?」指月復下是一片硬幫幫的觸感,看來以後她還得多做一項工作了。
「黃昏……」他不禁想笑,伸手一把抓住她在自己腿上作怪的手。
「我听你的,你也要听我的。」她公平得很。
「這是兩回事。」他松開手,下一秒反被她抓住,迎上她定定的眼神。
「不,我決定了,楮少爺,我做出某種決定便不會再更改。現在我補償你,是我欠你的。但我對你好,不是不求回報的,你現在考慮好。不然,等我向你索取回報的時候,你再想反悔就來不及了。」
他看著她的眼,許久沒說話,帶笑的表情,看不出所以然。
四目相對,看久了多是不自在,她率先放開他的手,站起身來,退到一邊更涼爽的地方,才傳來他沁人心脾的聲音。
「黃昏,怎麼會有妳這樣的女子?」
她低斂眉眼不答,唇邊卻浮出一抹笑。
午後,樹下,涼風習習,靜謐安逸。
她半遮半掩表明了情意,他不拒絕也沒回答,曖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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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楮真溪認真處理楮家別院的事務時,她心里暗吃了一驚。他修養極好,向來給人溫雅的感覺,又總帶著人畜無害的笑臉。
當她見識到傳說中楮少爺的厲害時,才明白他有的不僅僅是尊貴的氣質和聰明的金腦袋,還有他獨特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