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一句不經意的笑語,但卻勾出洛抑天的興趣來。
他凝望著她,興致盎然的問道︰「怎麼,那時咱們也曾經踫過同樣的事嗎?」
「當然啊,你都不知道,那時你受了重傷,昏迷不醒,要不是我死拖活拉地將你這個大塊頭搬到荒野中的那個破屋子,讓你好好養傷,你怎麼可能還有那個命做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啊?」
听得興味十足的洛抑天,還等不及她停下來喘口氣兒,就連忙問道︰「真的嗎?我那時是怎麼受的傷?」
「為了打探關于你家被滅門的消息,所以你只身入了賊窩,然而雙拳難敵四手,你縱使有再高強的本領,要是踫上了一大群的惡犬,也是難逃受傷的命運。」
說著說著,上官曦芸想起了他因為她的莽撞而對她所做的處罰。
哼,還敢責難她以身涉險,他也不想想,她這可是有樣學樣,還不全都是學他來的。
「那還真多虧了有妳啊!」洛抑天真心的說道,卻令她臉上一陣潮紅。
「沒什麼啦,你其實也救過我啊!」
「是嗎?那我是怎麼救了妳的?」
「那時候我在街上,見你身騎駿馬在街上奔馳,那模樣好威風、好吸引人,我也不知怎地,就傻愣愣地追著你跑,可是跟著跟著卻不小心在林子里頭迷了路,還遇著了狼群,要不是你突然出現,我可能就成了狼月復中的食物了。」
不知怎地,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刻起,兩人就好像是災星附身似的,走到哪就傷到哪,就這麼救來救去的,成就了一段讓她刻骨銘心的緣份。
可惜的是……
想到這里,上官曦芸頓時黯然神傷,但她卻沒有將哀傷的情緒表現出來,反而強打起精神的打算自床上一躍而下。
瞧著她大病初愈就這般粗魯的模樣,洛抑天忍不住板起了臉孔,以教訓口吻說道︰「妳可別以為妳病了,我就會原諒妳的莽撞,這一路上妳最好給我小心點。」
沒好氣地瞋了他一眼,上官曦芸自顧自的噘唇吹起了口哨,完全將他的警告當成了耳邊風。
對于她這種顯然沒有把他的話當一回事的模樣,洛抑天氣得手癢難耐,可是一思及她被他打得昏過去,當下所有怒氣都沒了。
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正準備將懲罰改武為文,既然不能打,就好好的吻上一回也不錯。
誰知她卻像是知曉他的心思似的,在他靠近的同時,低低沉沉地喚了一聲--
「表姊夫。」
這稱謂就像魔咒似的禁錮住了方才兩人之問難得的和諧氣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幾乎教人窒息的沉默。
「只能這樣嗎?」瞧著她那冷然無波的面龐,一抹澀然泛上了洛抑天的舌尖。
他領軍千萬,風里來、火里去,從不曾感到棘手,唯有她……
任由一抹虛無的笑爬上了她那雪白的頰,上官曦芸搖了搖頭,對著洛抑天輕聲開口。
「對于這一切,我曾怨過,也曾恨過,可是終究不能改變什麼,所以我選擇了放下。」
嘴里說的輕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說這些話時,她的心有多麼的痛。
「一定可以改變的!」他從不信命運,深信人定勝天。
忘記所有過往前,他愛著她,忘記所有過往之後,他依然輕易地為她心動,這證明了他們是彼此相屬的。
「要怨就怨天吧!或者……嘗試著放下怨恨、放下一切,你可別忘了,表姊還在等著咱們回去救命。」
她的臉在笑,心在痛,但是卻心意已決。
「可我不愛她。」現在他終于知道,為什麼無法對淺雲產生任何激狂的情緒,那是因為他的心中沒有愛。
「愛或不愛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對她有責任。」
即使是陰錯陽差,但責任依舊是責任,不是輕易地說放就能放的。
「妳……」她說的話句句在理,他的理智也知道該是這樣,可是……
她怎能說得那樣輕松呢?
這樣的果決有時連一個大男人都做不到,可是她偏偏做到了,這樣的她怎能不教人心折呢?
她可是記得一切的人啊,如果忘了的人都會覺得痛,那記得的人呢?
豈不是要更痛不欲生?
「走吧!時間來不及了,咱們該快快上路了。」
細細地望著他,仔細地將方才不小心破繭而出的往事收妥,也將他的俊顏刻印在自己的心版之上。
美麗絕倫的臉龐上漾起了一朵淺笑,彷佛一切真的都已經雲淡風輕。
望著她那絕然離去的身影,洛抑天的雙拳緊握,最後卻只能重重地砸在身旁已半頹傾的矮桌之上。
矮桌應聲碎裂,一如他們的深情,也一如他的心。
美目靜靜的眺望著遠處,但再怎麼望,最終卻只能透著窗子望著那一小方格里的天地。
但她卻依然看得聚精會神,動也不動的,彷佛窗外有什麼事十分吸引著她似的。
若不是胸口還有著淺淺的起伏,還真會讓人以為躺臥在床上的人兒,其實只是一尊人偶。
終于,宛若白瓷女圭女圭的人兒開了口,用極為輕淺的語氣問道︰「他們應該已經到了吧!」
「嗯!」康泰天手里忙著配藥,還不忘在藥碗旁放置一顆可以讓她在喝下苦藥後,可以甜甜嘴兒的糖。
「唉……」長長的一聲虛嘆,白淺雲收回了眺向遠方的眸光,語氣染著淡淡的憂傷。「我有什麼值得他們為我冒險的?我不過是個罪人罷了。」
珍珠般的淚滑落在蔥白的縴指上頭,那無聲的淚卻更教人心疼。
將手中冒著煙的藥碗往榻旁的矮凳兒一放,康泰天伸手扶起了低著頭的人兒,笑著對她說道︰「哪有什麼罪啊?真是瞎說。」
「我不是瞎說的,要不是我,抑天和曦芸會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是我偷了屬于他們的幸福。」
「傻瓜!」像是望著一個稚子,康泰天探手揉了揉她黑緞般的發絲,柔聲安慰,「一切是天意,與妳無關的。」
「怎麼會無關呢?他們甚至為了我的病,遠赴天山涉險,若是他們有什麼意外,我縱使賠上這條命也是不夠的。」
再說,留她這條命干麼呢?
她不過是一個痛苦的制造者罷了!
「我有沒有說過妳的病不適合這樣鑽牛角尖兒?」向來和顏悅色的康泰天難得的板起了臉,他輕輕轉過了她的臉龐,讓她直視著他的眼楮。
「妳是個好姑娘。」
臉泛苦笑,白淺雲輕輕地搖著頭,說道︰「我哪是什麼好姑娘?我的心地可壞了。」
「我不準妳這麼說自己!」
「不然我該怎麼說呢?」
她為了一己之私斷了一樁好姻緣是事實,現在想想,當時的她是多麼的自私又可憎。
「妳只不過是愛錯了人罷了!」
「愛?」白淺雲長喟了一聲,現在的她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這麼做究竟是不是為了愛了。
「或許我愛的不是他,只是愛上了爭奪。」
包或許那只是心頭的一抹執念罷了!
幾次生死關頭,這場病真的讓她想開很多。
「妳……」
看著她這樣自眨,康泰天的心倏地揪緊,他心疼呵!
她究竟知不知道在她為旁人神傷之際,他其實也在為她神傷。
連他都已經算不清楚這樣瞧著她有幾年了,但她卻總是沒能察覺自己的心思,是緣份不夠吧!
「快喝藥吧!」不想再听她說著這樣的話,不想再看著她心心念念地記掛著他以外的另一個男人,康泰天端起了藥,送到她的面前。
望著那碗烏漆抹黑的藥汁,不用嘗,白淺雲也知道那一定挺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