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收拾東西。」才一進房,凝笑便向自己的女婢交代道。
「為啥要收拾東西?」冬兒不解的問。難不成小姐要出遠門,可怎麼事前都沒听說?
「咱們要離開申家了。」簡短的答案蘊含了無數的心傷,但她卻選擇漠視它,表面淨是一派的寧靜。
她這樣的態度叫冬兒好半晌模不著頭緒,還直認為主子只是要出遠門去辦事。
不過她也沒多問,徑自揀選了幾件衣物、輕便的用品以及銀兩收拾妥當,「小姐,收好了,這些東西夠用個三、五天了。」
「三、五天?!」凝笑的唇角諷刺的勾起,「誰告訴你我只是要離開申家三、五天的?」
她是要離開一輩子。
在申家,她可以誰都不理會,縱是笑罵亦由人,她眼底瞧的、看的,只有申暮德一人。
是的,她願意承認早在紅帕初掀的那一刻,她便已經芳心陷落。
所以這半年來,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改變自己,希冀自己能為他分憂解勞,而不是一株時時需要他照拂的脆弱花朵。
可是,對她的努力,他回報的又是什麼?
他的不信任已經徹底的傷了她的心。
心是痛的、涼的,那撕心裂肺的痛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但縱知自己的愛戀有多深,她韓凝笑也不會死纏爛打,該她離開的時候,她絕對不會多留一時半刻。
「咦!不是嗎?那要離開多久?」冬兒不解地問。
「一輩子!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踏入申家大門一步。」想也沒想地,她決絕地說,不讓自己有絲毫後悔的余地。
「小姐,你……」冬兒忍不住倒抽了口氣。難道小姐真的被休了嗎?
可是姑爺他不是總是不肯點頭的嗎?既然這樣,那事情又怎會演變到這決裂的地步?
「他申家不要我這個媳婦,我也不見得要申家這個夫家,從今而後,申韓兩家再無關系。」凝笑咬著牙說道。
只要一想到申暮德不但上妓院,而且還對她不信任,她那沖天的怒火又熊熊的冒了出來,一張臉不但刷白,縴細的身子更是氣得隱隱泛著抖意。
「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被她的怒火給嚇傻了眼,冬兒吶吶地問。
「他們申家為了要趕我走,竟然說我偷人。」
正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這次要是再忍下來,那她就是烏龜王八蛋。
她心里的誓言還沒完,門外已經傳來了一陣氣急敗壞的低呼。
「嫂子,你干嘛這麼沖動?」銀雪一進門,見到冬兒正在打包,二話不說的將已經整理好的物品全掃落地面。
「銀雪,你是來送休書的嗎?」對于她的舉動,凝笑也沒不悅,只是冷然地問著她的來意。
怎麼,那個男人竟連自己來送封休書都不敢,難不成是怕她死纏爛打,賴在申家不走?
申家少女乃女乃的位置,她才不希罕呢!
「哪來什麼休書啊?」見她氣得一臉鐵青,銀雪哪里還敢再耽擱,連忙安撫她,「大哥在娘面前,堅持不能單憑羅掌櫃的一面之詞便定你的罪,所以還是堅決不寫休書。」
「是嗎?」听到這個答案,她卻不覺得高興,依然冷著一張臉。「那娘怎肯輕易罷休?」
對于婆婆想要將她除之而後快的心理,她可是心知肚明,再加上王雲羨的推波助瀾,這事斷無善了的可能。
包何況,暮德一向好講話,就算此時他堅決不肯休她,往後也有得鬧了。
可她卻累了。
「娘當然不肯罷休,所以……所以……」銀雪原本流利的話語在轉瞬間變得吞吐,甚至面露難色,顯然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怨難啟口。
「所以什麼?」看著她的樣子,凝笑亦是心知肚明,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你盡避說吧,我不會生氣的。」
哀莫大于心死吧!
之前所以會有心緒的波動是因為愛,現在她決定不愛了,所以還氣什麼呢?
「娘說,縱使還沒有你偷人的證據,可是也不能再任由你掌管申家的事情,所以她要大哥答應,以後申家的事絕對不準你再插手,尤其是生意上的事。」
「你哥答應了?」她輕問。
之前話雖是說得雲淡風清,可銀雪的話才月兌口,一股夾雜著心酸與憤怒的感受便又在凝笑的胸口翻騰著。
「嗯,他還承諾娘,說以後會將事情交代給我,可是嫂子你別誤會,也別怪我,我真的也不願意的。」
生怕嫂子也以為她是站在娘親那邊,她急急地表明心志。
「傻瓜,我懂。」凝笑趨前,給了她一個深深的擁抱,「銀雪,要扛一個家不容易,答應我,以後多幫著你大哥一些。」
「大嫂,你還是要走?!」
經過凝笑一些時日的教,銀雪早巳不再是昔日那個只知揮霍的千金大小姐,至少察言觀色的本領,她學了不少。
「走是要走,但在走之前,我還想見你大哥一面。」再賴在這兒等人趕嗎?她可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她幾乎可以想像,一旦大權被奪,她在申家的處境會變得有多悲慘。
她向來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人敬她一分,她敬人十分,人欺她一分,她也會毫不客氣的還上十分。
只不過,看在他終究還是替她說話,也看在他們半年夫妻情緣的分上,她會再見他一面,了斷這段情緣。
唉!娘說得還真對,在這種大富人家里,尋得一份真情摯愛何其難啊!
是她天真了,傻呼呼的付出了一切,結果……
「嫂子,你在這兒等著,我這就去喚大哥進來。」听到她說要見大哥,銀雪興奮得以為一切還有轉圜余地,話聲才落,人已經奔出房門口。
望著她的背影,一股濃濃的不舍繞上凝笑心頭,她開始懷疑,自己真的能放下嗎?
如果說她對銀雪就這麼不舍,那麼,對那她以為會廝守終生的夫婿,她真的放得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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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要走?」申暮德醇厚的聲音繚繞屋內,听不出一絲絲的喜怒哀樂。
雙眸凝望著窗外的凝笑聞聲,背脊不禁一僵。
「為什麼不說話?」
「無話可說。」短短的四個字承載太多獨屬于她的悲哀,也道盡她的無奈。
就算她斂起怒氣,不走,可類似今天這樣的事未來會不斷地發生,他是個孝順的好男人,所以不會太過拂逆他娘,而他娘又將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已經累了,如果找不到支援她走下去的原動力,她寧可放棄這段婚姻。
趨前數步,申暮德讓自己的氣息籠罩住她。「如果我要你別走呢?」
「給我一個留下來的理由。」這次換凝笑索討了。
因為動了情、動了心,所以不言愛的淡淡感情已經不能滿足她了。
她需要一個承諾、一個保證,好讓她可以繼續堅持下去。
寧願舍棄,也不願時時活在可能失去他的陰影之中,她更不能忍受自己變成疑神疑鬼地猜測著他是否又去尋花問柳的妒婦。
她這樣的女人,最無法容忍的就是背叛,她可以原諒一次,卻不能原諒兩次、三次。
「我……」申暮德本要啟口,但旋即閉上。
現在還不能說呵!他還需要時間。
凝笑僵直著縴細的身軀等待他的承諾,可是身後除了他溫潤的氣息,再無其他聲響。
一顆原本還保有期待的心倏地冷寂,她回過身,總是柔媚的凝望著他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孤寂。
「你……終究還是不愛我,是我強求了。」一聲輕喟,她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朵笑花,看起來既美麗,又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