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兩。」聲若蚊蚋,銀雪被逼急了,終于如實吐來。
一百兩?!花一百兩買珠簪?
她這小泵有沒有搞錯啊!
「所以你不但用光這個月的月銀,還透支下個月的?」氣到極點,凝笑的聲音反倒更顯柔媚。
「嗯。」她無辜的點了點頭,那顆小頭顱只差沒往地上點去。
「你……」凝笑張口,本想說些什麼,可轉念一想,立時噤口。
很多時候,用說是沒用的,古人不是有雲: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嗎?
她二話不說的扯起小泵的縴縴皓腕,徑自往大門走去。
「嫂子、嫂子,你要帶我去哪兒?」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壞了,銀雪的雙手不斷地掙扎著。「快放開我啊!」
可不論她怎麼掙扎,凝笑就是不為所動,透著一股擋我者死的氣勢,她拖著她出了家門。
沿途,個個僕佣都瞧得目瞪口呆,更機靈點的還逃命似的邁開腳步,把這驚人的消息報告給申老夫人知情。
第二章
破舊的弄子里,四處雜草叢生。
「嫂子,這……這是哪里啊?」望著周遭的荒煙漫草,銀雪一改方才不斷掙扎的樣子,緊緊地攀在凝笑身邊。
「你別緊張,我只是帶你來瞧件事兒。」
她那緊張且可憐兮兮的模樣,終于讓凝笑的怒氣稍減。
暗嘆了口氣,她安撫地輕拍著小泵的手臂。
「咱們來這兒瞧什麼?」
雖然很害怕,但銀雪終究是個孩子,一听說是要來瞧東西,雙眸驟然進出光芒,一雙水眸滴溜溜地轉著,好奇得緊。
「瞧……」
凝笑見狀,忍不住搖了搖頭,正要說話,一個一身破破爛爛衣物的孩子就從她們的眼前晃過。
「哇,嫂子,他……」她被那衣著檻樓的孩子給嚇了好大一跳,可話還沒說完全,另一個衣服上滿是補丁的孩子又從她的眼前竄過。
凝笑不理會她的疑問,繼續領著她往前走去,直到穿過一道門,來到一座天井。
「嫂子,這兒到底是什麼地方?」簡直被這樣的景象給嚇呆了,銀雪看著眼前一群忙著洗衣做活的婦女,個個身上的衣服都比申家的抹布還要糟,柳眉忍不住皺起。
「這兒是城南的大雜院,在這里過活的,大抵是從外鄉來此,甚或是在城中待不下去的人。你知道在這大雜院中,他們一家幾口一個月吃穿用度多少銀兩嗎?」
「多少?」聞言,銀雪多少懂得凝笑帶她來此的用意,雖然帶著些許的不滿,但她還是開口回應。
「二兩。」這些窮苦人家,能掙得二兩的還算是不錯的了,有的怕只有幾吊錢,過著三餐不繼的生活。
「啊?!」
她的答案讓銀雪的杏眼兒圓睜,懷疑的眼神筆直的射向她。
大嫂開玩笑的吧!
二兩只是零頭吧!
她的想法清楚的寫在她白皙靈透的臉龐,凝笑正確無誤地解讀著,然後肯定地說:「我沒說笑,你要是不相信,大可自個兒去問,我相信這些大嬸不會給你不一樣的答案,唯一的可能是更少。」
二兩耶!
她買一盒胭脂就不只了,他們居然……
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的掃向那些在大太陽底下揮汗如雨的婦女,還有那些衣衫襤樓的孩子,腳步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般往前踏去。
「銀雪,你想做啥?」瞧見她的異樣,凝笑眼明手快的反手一拉。
「我想幫助他們,那些孩子很可憐。」她邊說邊拔著自己頭上的珠簪和縴腕上的手飾。
對于她的反應,凝笑欣慰的點點頭。
她果然沒瞧錯人,她這個小泵的本質並不壞,雖然用度奢華了些,可那只是因為習慣罷了。
「傻丫頭,她們不會接受的。」
「可是……」
銀雪還是想試試。
只要她們接下她手中的一支珠簪,就可以過上一年的好光景吧!
「這些大嬸兒雖窮,可都窮得很有志氣,更何況,你能接濟得了多少,一兩個或許可以,可再多呢?」
「那我請她們來家里上工。」只要有活干,就能擺月兌這種拮據的日子吧!
「你能請得了全部?」凝笑一針見血的問。
「這……」
「我今天帶你辨這兒,並不是真要你做些什麼,只是要你懂得珍惜。你大哥持家很辛苦的。」
銀雪原本困擾與不悅的神色漸漸清朗,緊抿的唇畔倏地勾勒起一抹笑。
「嫂子,我懂你的意思了。」
她清澄的雙眼直視著凝笑。那和真誠無偽的眸光是凝笑鮮少在申家的人身上瞧過的。
看來,這丫頭會是個可造之材。
或許,她可以……
「銀雪,你真想幫助他們嗎?」她突如其來的問。
「嗯!」
銀雪轉頭瞧了瞧那些忙碌的婦女們,然後用力的點點頭,臉上的真誠表情不摻一絲虛假。
「那你就得先培養自己的能力,你願意嗎?」
說到「能力」這檔子事,銀雪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無措的玩弄著自個兒蔥白的指尖,「可是除下琴棋書畫、吃喝玩樂,我什麼也不懂耶!」
「不懂可以學啊!只要你學會,就有能力獨當一面了,那麼自然可以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啦!」
凝笑很是努力的鼓勵著她,清亮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女人只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
或許原本她是這樣以為的,可自從她領教申家的腐敗和夫婿的辛苦後,她就知道這世間沒這回事兒。
女人當自強啊!
她可不願眼睜睜的瞧著自己的夫婿被活活困死在那堆煩雜家業,以及只會找麻煩的親朋好友之中。
所以拉個替死鬼來分憂解勞是她所要做的第一步。
「銀雪。」她倏地伸手握住小泵細柔的小手,然後以著極真誠的語調說:「人來世上一遭,總要做些什麼,才不枉此生,我相信以你的心慈仁善,一定可以讓你學到許多,也會做得很好的。」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銀雪說過,在旁人眼中她一直都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凝笑的一席話反倒說進她的心坎兒。
頓時,一張白皙的小臉蛋散發出渴望的光彩,她緊緊的回握住凝笑的手,然後用力的點點頭,「嫂子,如果你真的認為我可以的話,我要學!」
「你當然可以。」
為達目的,死的都要說成活的,就這麼簡單的五個字,凝笑輕輕松松的為自己攬進一個奴隸……喔,不是,是盟友。
***獨家制作***bbs.***
斑高的樹叢中,兩道頎長的人影閃過。
「哇哇哇,那個女人真的是你那嬌女敕得可以掐出水的娘子嗎?」一路尾隨凝笑和銀雪,駱星昂瞧戲瞧得咋舌。
「正是。」申暮德薄抿的唇角微微上揚,拉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天啊,真是看不出來呢!」瞧瞧方才她拉著銀雪走時的氣勢,活月兌月兌像是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壓根兒瞧不出她是那日他見著的新嫁娘。
「別說是你了,我也驚訝。」該說那是凝笑的本性嗎?
「她還真是有本領,三盲兩語就把銀雪給制得服服貼貼的,難怪你說咱們的好事近了。」看到了這景象,駱星昂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一抹興奮泛上心頭,一種亟欲展翅的心情更是讓他的雙眸亮得刺眼。
但申暮德卻只是斂笑不語,兀自沉思。
「喂,你在想什麼啊?」見好友直勾勾地瞪著兩個女人家離去的方向,駱星昂忍不住抬手撞了撞他的手臂。
「我在想……」他的聲音宛若呢喃似的。
申暮德原本的盤算因為方才的那一幕起了微微的變動,一種他從未想過的方式,在他的心里打著轉兒。
或許,只是或許,他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