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那封信,那麼他這些年的恨,不就顯得可笑極了?
「知過……知過……」易沄天柔聲低喊著單知過的名字,從早晨他自房內離去會晤客人之後,她便不曾再見過他一面。
她自老夫人的口中,再次清楚而仔細的問明白當年事件的原委,正打算好好的和他談一談,沒想到在房內左等右等都等不著他人影,只好來書房尋他。
「什麼事?」易沄天的叫喚讓他由自我的思緒中驚醒,淺淺的應了一聲,雙眸還是不離地上那個布包。
「天黑了,怎麼不燃燭呢?」打開書房的門,她就著昏暗的月光進入書房,不意卻踏著了地上的布包。
易沄天隨手將它拾起,卻被布包中所散發出來的藥香所吸引,來不及等待單知過燃起燭光,她便匆匆的將布包打開。
就著月光,她審視著布包中的藥材,而單知過也在此時燃起了燭火。
她發現自己所需的藥材一味不少的皆在其中,同時也發現了置於藥材底下的信。
「咦?」她拿起那封信對著他說道︰「這里怎地有一封信呢?」
她朝單知過揚了揚手中的信,並將它遞給他,但他卻不伸手去接,只是死命的瞪著那封信。
「怎麼回事?」易沄天終於看到他鐵青的瞼色,於是將信置於案上,柔聲問道。
「沒事!」他一向不習慣與人談心事,如今心緒紛亂,面對著她清明的眸光,更是千言萬語不知如何啟口。
察覺出單知過不悅的情緒,於是她收起心中的疑問,轉而說道︰「今日我與你娘談過,當年……」
「別再提當年之事。」他怒聲打斷她的話,昨夜的柔情皆在紊亂的情緒中消失殆盡。
他無法相信自己的恨可能是一場場可笑的謊言,不!他絕不相信。
這一定是單佐靖用來欺騙他的話,那些可恨的衣冠禽獸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恍若鐵了心的這樣相信著,單知過不容許任何人污蔑他的爹,他絕不相信他爹會做出那種起兵篡位之事。
「你這般努力的探查當年之事,究竟有何用心?」他眸光掃過一臉平靜的易沄天,厲聲的質問
「我會有何用心?」她完全不解他那滿是怒氣的質問從何而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被過往的事情給羈絆住。」
易沄天體貼的心思,在此刻心緒紊亂的單知過看來,就像是一根芒刺不斷的戳著他的痛處。
處在這麼紛亂的情形中,他真的不知道什麼是他該相信的,什麼又是他不該相信的。
就像高伯父為何會知曉沄兒這個神醫救了他娘?為何單佐靖會知道沄兒身中奇毒,急需藥材解毒?
種種的疑問,讓他開始懷疑起身邊的人、事、物,究竟何者為真,何者為假?
或許沄兒這個他不曾探查來處的女人便是單佐靖他們派來的,所以他們才會知道他意圖謀反,也才會知道她中了毒卻無藥材可解。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自從她來了之後,他便放下所有的戒心,甚至開始相信她的話,嘗試著想要放下仇恨,且還懷疑起一向待他如子的高伯父。
她甚至還帶來了與他有著血海深仇的敵人單佐靖。
這一切的不對勁,皆是因她的出現而起,或許就連娘親身中奇毒亦是他們的伎倆——一個要讓他相信她的伎倆。
這樣的想法讓他忘卻了自己對她的傾心,也忘卻了昨日的溫存,滿腦子盡是背叛與仇恨。
「你這是什麼意思?」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暴怒,和話中暗藏的指控,易沄天登時愣住了。「我只是……」
今日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何昨夜還如此溫柔的男人,此刻卻像是牛鬼蛇神似的面目猙獰?
「只是什麼?只是希望我能放下往日的仇恨,放過那群為了名利不惜殺兄的小人?」單知過倏地攫住她細瘦的手腕,雙目皆視著她,怒聲的質問道。
「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些什麼?我只是希望你能顧及天下蒼生,別為了一時的仇恨掀起滔天的禍事。」突然襲至的疼痛讓她緊皺著眉頭。「你快放手。」
「除非你說出真相,否則休想我會放手。」被煩亂給蒙了眼,單知過執意的認定她必是敵人派來的奸細。
「你……」易沄天眼見他絲毫不肯講理,索性一個反手擒拿,想要掙月兌他的掌握。
不料此舉更加激怒已處盛怒狂亂中的單知過,只見他眸中凶殘盡現,竟然招招凶狠的與她對起陣來。
理智早已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他將易沄天當成了敵人,不理會她滿臉的不解。
「等一等!」對於他這種莫名的舉動,她只能防守,並且低喝出聲,「你究竟是怎麼了?」
「我問你,你從何而來?」此刻唯有證明她不是好細,他的憤怒才能平息。
「祁華山!」易沄天一邊抵擋他的攻勢一邊應道。
「如何證明?」對於她的答案,單知過很想相信,可是疑惑的因子已經深植心中,更何況他一向認為女人是天生的說謊者,他不相信她真的只是一個浪跡江湖的大夫。
「無法證明。」她向來孤寡一人,著實難以證明她的確生長在祁華山,只為爹親遺言下山歷練。
「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我了。」他不再留情的出招,武功只足以防身的易沄天已落入他的手中。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他點下了她的周身大穴,讓她武功盡失。
「既然你無法證明自己的身分,那麼就等我找到你的確與他們無關的證據,否則你休想離開過王府半步。」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承受突如其來的怒氣與傷害,莫名的憤怒?蕩在她的心胸,她著實不敢相信昨日如此溫柔待她的男人,今日會轉身一變成為這模樣。
心痛、心碎呵!她不過是想盡力幫助他查明當年的真相,卻料想不到她的傾心相待竟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我不會再相信你所說的話了。」面對她的指控,單知過僅是漠然以對。「你就好好的待在這兒,待我查明所有的真相。如果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自會放你自由。」
話一說完,他便驟然推開了她,任由她被廢去武功的虛弱身軀癱軟在地。
「你……」面對他陌生含恨的眼眸,和他那種完全不信任的態度,怒極了的易沄天終是斂下自己的怒氣。「總該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她一向講求公平,她必須要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才會遭受這樣的對待?甚至讓他狠得下心廢了她全部的武功。
單知過僅輕哼了一聲,只覺她此刻的不解全是在裝模作樣。
「今天單佐靖來找我,他對於府里的一切了若指掌,你想他是如何辦到的?」
單佐靖……他是誰?易沄天皺起了眉,不斷的在腦海中搜尋這個陌生的名字。
「你不用再惺惺作態了,要不要我提醒你單佐靖是誰?他就是治國王爺,那個你暗地中的主子。」眼看著她的疑惑,單知過語氣譏諷的說。
「你……」這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不到自己的一片真心竟會被曲解至此。
罷了,終是她誤解了他眸中的憐惜,如果他對她真是真心,不會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將她定了罪,連讓她辯白的機會都不給她。
心涼了、冷了!不想再與他爭論些什麼,她原以為自己找到了終生相伴的良人,沒想到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
生平唯一一次的傾心卻遭受這樣的下場,她情何以堪?
「怎地不說話了?無話可說了嗎?」單知過以為自己已然擊中她的要害,遂將她的沉默當成默認。「我承認剛開始自己的確被你那平淡無欲的態度所吸引,可是沒料到那竟是你包藏禍心的一層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