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放心,別顧慮得太多—答應我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好嗎?」他模稜兩可的回答,不想讓親娘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放。
深深看了他一眼,靳含香知道像今天這樣的讓步,對他而言己是不容易了,所以她也不再逼他。
輕嘆了一口氣,她移轉話題問道︰「听說昨天救了我一命的是個女大夫?」
在門外的易沄天原本不好打斷人家母子的談話,尤其這其中似乎牽涉到他們的家務事,好像挺復雜的,但見話題即將扯到自己身上,只好趕快敲門,她可不想從那個霸氣又剛愎的單知過口中听到自己的評語。
「進來!」單知過听到娘親提到易沄天,心中正想著要去請她過來,沒想到推門而入的正是她的倩影。
「易大夫,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差人去請你再來看看家母。」單知過難得的有禮,不僅讓易沄天覺得有些不適,更讓靳含香感到吃驚。
想她這個兒子外表雖俊雅挺拔,但真實個性一向霸道又狂妄,有時又滑溜得令人難以捉模,甚至連當今皇室都不曾放在眼里,今天怎會對一個女大夫如此客氣?
「不用如此麻煩,我本來就該過來的。」易沄天露出淡淡的微笑,然後向靳含香輕輕點了下頭,便走到床邊坐下,開始幫她把脈。
審視著易沄天的舉動,不知怎地,單知過看著她在把脈時那專注的神情,還有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寧靜祥和,剛剛他還浮躁不安的心竟奇異的也跟著平靜下來。
「老夫人,你的氣血雖然還不十分平順,但昨夜服了我開的藥,應該已經好多了吧!」把完了脈,易沄天有些滿意的放下靳含香的手腕,輕輕的問道。
「易姑娘果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領,我服下你的藥後,已不再咳血了,夜里也睡得安穩得多,還真是多虧了易姑娘的醫術。」靳含香一面回答著她的問題,一面打量她。
丙真是一位奇女子,撇開她國色天香的外貌不談,光是那舉止氣度就讓人打從心里覺得舒服,宛如深山中的一朵幽蘭,華貴天成。
「老夫人謬贊了!救人乃是醫者本分。」易沄天淡淡的回答,名利對她而言不過是身外之物,更遑論這些稱贊。
這番回答更教靳含香欣賞。這位易姑娘不但年輕貌美,更兼具蕙質蘭心,從她臉上淡然的表情看來,她相信她是真的不為這些言詞所動。
走過人生大半,經歷多少風霜,靳合香早已識人無數,而易沄天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恬靜、淡然和智慧,卻是她所罕見的。
她轉頭瞧了瞧自己的兒子,又轉頭看著正專心審視她病情的易沄天,突地一個念頭涌上了心頭。
或許是上天可憐她,才讓易姑娘在此時出現救了她一命,那麼易姑娘可不可能也救救過兒沉淪的心呢?
在她費盡所有心力仍無法改變過兒復仇的計畫時,或許這位易姑娘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瞧過兒對她不是挺客氣也挺溫和的。
或許……雖然向易姑娘透露內情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可是當她望向她眼眸深處時,她只看見一顆平和與寬大的心,於是她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
「過兒,你有事先去忙吧,娘想和易姑娘聊聊。」露出許久不曾見過的笑容,她決心將希望寄托在易沄天身上。
「好吧,那孩兒先行告退了。」單知過難得看他娘這麼有精神,心中也不禁一喜,略帶感激的眼神飄向易沄天,向她微微一點頭後即轉身離開。
頓時,房中只剩下靳含香和易沄天兩人。
易沄天是面帶微笑,輕松以對,而靳含香則是欲言又止,時間就在她們對彼此的打量中溜過。
「老夫人有話想說?」單知過離去也好一會兒了,瞧靳含香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模樣、易沄天心知肚明的開口問道。
她與老夫人素昧平生,除了身體如何調養之外,並無什麼共通的話題,想來她留自己下來,是有些話想要對自己說。
但見老夫人幾番的欲言又止,彷佛不知該如何開口,於是她才體貼的問道。
「唉!」未語先嘆,面對著她的善解人意,靳含香不覺有些猶豫。
一直以來,她所面對的世界皆是丑惡的,瞧易姑娘那清靈月兌俗的氣質,一時之間,她著實不知該怎麼向她開口。
「老夫人有話但說無妨。」眼見靳含香的臉上閃過幾許猶豫和不知所措,必是有些難言之隱,於是易沄天溫言說道。
本來她是從不多管他人閑事的,但身為醫者自有一顆醫者心。
包何況靳含香臉泛慈光,眸中更閃現一抹深切的猶豫,所以就算她的心中一向清朗,也忍不住的想為她分憂解勞。
面對她清澈的眸光,靳含香終於下定決心,娓娓地說︰「易姑娘,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老夫人但說無妨,若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斷無推卻之理。」易沄天再次以鼓勵的言語和表情讓靳含香稍稍安了心。
「想請你醫一醫我的兒子。」她沒頭沒腦的丟出這一句話,讓易沄天簡直像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
「老夫人何出此言?過王爺他眉目清朗,身體不像帶著病痛。」
有了開頭,靳合香在易沄天帶著疑惑的眼光中又說道︰「我要請你醫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心。」
「醫心?!」聞言,易沄天的眉頭微微攏起,但她仍在唇邊漾起了淺淺的微笑,以安撫的態度溫言的說︰「身為醫者,能醫的只是一個人的身體,對於病人的心,請恕在下無能為力。」
醫人尚屬單純,而醫心所耗上的時間及心力,就不一定是她所能控制的……
「易姑娘,方才我見過兒對你禮遇有加,對這個我從小拉拔大的孩子,我還不曾看過他對待旁人這樣真心溫和,所以我想他對你必然是另眼相看。」靳含香兀自臆測著,除了在說服易沄天之外,似乎也在說服自己。
「或許他會將你的話給听進去也說不一定。」
眼前這個易姑娘已是她的最後一線希望了,她努力了十幾年,甚至賠上了母子間的情誼,卻依然無法撼動自己兒子的意念分毫。
但不知怎地,她就是隱約覺得眼前這個氣質清靈的女子,似乎可以拔除過兒心中的恨意。
不解靳含香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易沄天的腦海中,隱隱浮現的是單知過昨日在不經意間所散發出來的狂傲。
那是一種不會為任何人,尤其是女人所動搖的氣質,她不以為自己有能力改變他,老夫人這個要求還真是難為她了。
「我想老夫人誤會了,我與過王爺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不管老夫人希望我去改變他什麼,我想那都是不可能的。」
易沄天話一說完,便淺笑的朝靳含香點了點頭,帶著歉意的想要起身離開。
「易姑娘且慢。」著急的出口喚住她的步伐,靳含香激動得想要山口床上起身。
易沄天見狀,趕忙往回走了兩步,探手制住她的蠢動。「老夫人萬萬不可起身,否則只是徒增病情罷了!」
「那就請你答應我吧!救救過兒,不要讓他犯下大錯。」即便在易達天的溫言勸慰和婉轉拒絕之下,靳含香依舊不肯死心,再一次的要求道。
「過王爺富貴榮華,我不覺得他有什麼需要我救的。」易沄天將她扶坐好,並體貼的在她背後加上個軟枕,對於她的要求不置可否。
眼見她堅決不肯答應,靳含香遂軟下了語氣,「易姑娘先听我說個故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