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面露難色,胤祁的心里可痛快了,跟前這個貝勒爺從不曾為了什麼事皺眉頭,而如今…
"怎麼,舍不得?"他戲諸的問道。
"怎麼可能!"鑒鋒的臉色益發難看起來,他可不想自打嘴巴,刻意以很大的聲音說:"我說過了,她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伴。"
"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就不客氣了。"胤祁豪爽的大笑,眼見他愈來愈難看的臉色,心中的得意也愈盛。
"你來這該不會只是要一個女人這樣簡單吧?"鑒鋒語氣不善的打斷他那刺耳的笑聲。
"放心,我不會真要了你的女人,雖然有些可惜,不過她還是留給你自己享用吧!"胤祁刻意流露出惋惜的表情。"今晚我得連夜趕回京城,順道彎過來看看這個讓你一怒之下貶為奴婢的女人。"
"多事!"橫睨了胤祁一眼,鑒鋒現在的心情已輕松許多。
"听說你將她貶為女婢之後,戰績雖然彪炳,卻不近,該不會是後悔了吧?"胤祁皮皮地說道,想勾起他的怒氣。
"我記得自己答應的是為你平亂,並沒有答應你管我的私事吧!"
別過頭去,回避著他銳利的審視,鑒鋒的雙拳緊握在身側,腦海里不斷的咒冒著同一句話——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害他陷入這樣的境地。
胤祁面露微笑,只手搭他寬厚的肩,邪邪地笑道:"掃逆雖然重要,不過身體更重要,不要為了一時的自尊,而忍壞了自己。"
"你……討打!"一手拂去搭在肩頭的手,鑒鋒咬牙切齒的怒視著胤祁,流露出想要好好打上一架的意圖。
"我看我得走了,要不然你若是一氣之下,不幫我捉拿鄭耀文的話,我可就慘了。"他雙手一攤,狀似投降的說。接著話鋒又一轉,"還有,我看這局面,大抵暮春三月應可將這亂事全部平定,四月你回京一趟,我們五人至去年三月一別,就沒有再好好聚聚,這次非得把酒言歡至天明。"
"要滾快滾,別再羅羅嚷嚷,像個娘兒們似的。"鑒鋒啐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往屋內走去,也不管胤祁到底有沒有跟上。
"記得將王羽調回來,這陣子的懲罰已夠教他難過了,我看他是再也不敢多幫方家姑娘多說一句話了."彷佛尚嫌逗弄不過癮似的,胤祁故意大聲喊著。
鑒鋒落荒而逃的樣子,讓胤祁不由得朗朗大笑,看來這次不但大家在公事上都做得不錯,在私事上也頗有斬獲呵——
沉寂的大地,一望無際的雪原,讓這天地之間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生命力,唯有眼前這條浮著冰的溪流,仍盡責地將溪水不斷的運送到需要它的人手中。雖己二月,但是積雪尚未完全溶化,天氣還是凍人得很。
忘情的看著眼前的雪地,直到一聲喝斥傳來,銀舞才回神地再次將凍紅的手伸迸冰水中,繼續洗著那堆彷佛永遠洗之不盡的衣物。
"你這個死丫頭,叫你幫麗夫人洗幾件衣服就這麼不情不願,洗這麼久都還洗不好,你是想我打嗎?"小紅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怒斥著蹲坐在溪邊的銀舞。
對于小紅的斥罵,她默不作聲,只是持續著手中的工作,不顧寒冷不停地搓洗衣物。
"你是死人啊!問你話不會回答嗎?"見她不理不睬的模樣,自恃是麗夫人身邊得寵的丫環,心高氣傲的小紅怎能忍受?
于是她用食指筆直的朝銀舞的額戳去,那一戳讓銀舞差點失去平衡,險些就西來個倒栽蔥了。
依然默不作聲,銀舞在穩住身體之後,又逕自拿起另一件衣服洗起來。
"你別以為爺兒曾是你的入幕之賓,就可以這樣高傲,也不瞧瞧現下自己是什麼身分?不過是一個賤婢罷了!"小紅氣得怒罵道。
想起方銀舞在當侍妾的那一個月,貝勒爺連麗夫人的房間都沒有踏進過一步,害得她們主僕倆不知受到多少訕笑的眼光,她就恨透了方銀舞。
現下可好,堂堂的一個侍妾被貶為婢,貝勒爺肯定是不會再多看一眼,她若是不好好的回幾個禮,就不叫小紅。
最好是整得方銀舞不敢再痴心妄想著得到貝勒爺的寵幸,這樣她就會永遠是麗夫人身旁當紅的女婢。
"你是一個婢女,我也是個婢女,何必這樣苦苦相逼?"頭也不抬地,銀舞淡漠地說道。
她並不以為自已在貝勒爺心月中還有什麼份量,更不可能憑忖著他曾有過的寵幸而自以為嬌貴。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貝勒爺彷佛刻意要說給她听的話口不過是一個伴罷了,若是你要,我可以送你…
即便這是早已存在心中的事實,可當他真以輕蔑的口吻說出,她的心仍難免疼痛。
所以說什麼恃寵而嬌呢?她不過是一個卑賤得可以轉手讓人的伴罷了!
"你敢教訓我?"小紅睜大雙眼瞪著銀舞,怒不可抑地叫囂著。"你以為你現在還是爺兒的寵妾嗎?"
"我沒有這樣以為,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洗完了一件又件,銀舞完全沒有停下工作和她斗嘴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我安份地做我的奴婢,也礙不著你的主子。"
"你……"被她說中心思,小紅氣極的心生歹意。"你該死!"
低吼過後,小紅在銀舞沒有任何防備的情形下,狠狠地從她背後推了一把,讓她整個人栽進了溪中。
及膝的水並不深,水流也不湍急,但那凍徹心肺的冷,卻讓銀舞整個人頓時僵住,手腳顯得沉重不堪。
"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跌下去的。"小紅這時才發現自己在沖動之下闖了大禍,連忙飛也似的跑開。
她知道這溪水淹不死人,可是那水都足以凍死人,這下方銀舞渾身濕透的坐在溪中,再加上刺骨的寒風,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雖說方銀舞已失寵,可是府內對僕佣的要求一向紀律嚴明,要是被人發現是她推方銀舞的,她縱使不被打斷手腳,也會被逐出將軍府。
還是趁現在沒有人發覺的時候快走,要是到時候方銀舞說出實情,她還可以狡賴得掉。
望著小紅飛奔而去的步伐,銀舞努力地想要揮動僵硬的四肢,自溪中爬起來,怎知凍僵的手腳全都不听使喚。
一陣陣的寒風襲來,銀舞的身軀愈來愈冷,呼吸也愈來愈急促,直到小梅的驚呼聲傳來,她才在小梅的幫助下,爬上溪岸。
"小姐,你怎麼會掉到溪里?"拿起木桶里的干衣服,小梅緊張的幫銀舞擦拭身軀,並解下自已的棉襖蓋在她劇烈顫抖的身上。
"我說過多少次了,別再叫我小姐。"沒有回答小梅的問題,銀舞虛弱地喘著氣糾正她的稱呼。
雖然小紅這般欺侮她,但她仍不願說出小紅的惡形惡狀,畢竟就像她說的同為女婢,何必自我相殘呢?
"一定是她,小姐,你就別再騙我了。"小梅雖然不知道銀舞為什麼被貶為奴。但她心底一直相信總有一天善良的銀舞一定會重新回到鑒鋒身邊。
所以不管銀舞怎麼糾正,小梅就是不願改口,反而愈叫愈順。
"小姐,是小紅對不對?難怪我剛剛看到她急匆匆地往大屋方向跑去。"小梅見銀舞不願回答她的問題,就猜測的問道。
小紅看小姐不順眼己經不是一兩天的事,這會小姐會跌坐在溪中,一定是小紅的杰作。
"不是的…"冷得直打哆嗦,銀舞急著否認她的猜測。
听小梅講得這樣肯定,銀舞知道再怎麼說,小梅都絕對不會相信她為小紅開罪的話,她索代道:"小梅,這事你別張揚,免得害了小紅,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