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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輕風 第33頁

作者︰長晏

窗外的一道身影忽然攫住他的視線,他不由心一跳,神思懊地牽回,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倚樹而立的嬌怯人兒。

「曳兒……」

「我想看看你。」蘭曳低低地道。

她一說話,尚輕風就發覺有些異樣,曳兒聲音嬌軟好听,但卻從未這樣氣虛過。

「曳兒,你……病了?」不對!習醫的敏銳感覺立即讓他產生懷疑。

然而他才出門口,立刻被蘭曳喝止︰「你別過來!」

「你受了傷?」尚輕風眉頭皺起,「誰傷了你?」

「誰傷的又有什麼關系。」蘭曳淺淺地笑,」反正你要走了,以後再也瞧不見我……

「別胡說!」尚輕風斥道,剛上前一步,卻見她馬上後退一步,不由更急,「你躲什麼,我看看你的傷。」

「我不!」她一歪頭,眨了下眼看她,語調更弱,卻仍掛著笑,「我說過,你一走,我說不定就生場大病,等不到你回來,現在,我連病也來不及生,就……」她忽然一咳,一捂唇,極細的血絲順著指縫沁出,「就……要死了……」

尚輕風瞪著那細細的紅跡,「曳兒……」

「你不要過來!」見尚輕風又要上前,她惱叫再退,而腳下虛浮,卻一跤跌在地上。她再一咳,來不及掩唇,一口血嘔了出來。

尚輕風心頭大震,立刻跨步上前。

「別過來啊!」蘭曳氣叫,手撐地面,連連向後爬。

看她小狽似的模樣。尚輕風又惱又憐,心念一轉,忽地敞開手臂,柔聲道︰「曳兒,干爹很久沒有抱過你啦,你過來,讓干爹抱一抱好不好?」

這句話像針一樣刺在蘭曳心上,她本已極虛弱,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此刻,卻有一股莫名的勁道從身體里進出,讓她霍地跳起來撲向尚輕風,又哀又惱地大聲叫道︰「我不是你女兒啊——」

尚輕風正接個滿懷,即刻按上她的脈,口里柔聲應著︰「好好,你不是。」他雙眉緊鎖,片刻間已經探查出她被人用重手法傷了心脈。

不及問誰下的毒手,他立即就地盤膝而坐。剛想從她脈門輸入一股真氣,卻被她用力掙開,她低喘著,眼前有些迷蒙起來,「大姐呢,你看見她沒有?」

尚輕風怔了下,「你姐姐來了?」

蘭曳迷茫茫答道︰「應二哥好像迷了心志,我瞧著不對,叫大姐繞彎子上這兒來。」她本想與應回翔再周旋一陣,讓蘭瑤安全尋到村里,誰料應回翔忽然狂暴起來,一掌擊中她,又帶她一直追到秀湖村,問不出她的話,便將她丟在村口,徑自去尋蘭瑤。

「你先別說話,我給你治傷。」

蘭曳胸口郁窒難當,卻仍是用力亂掙,惱叫道︰「我不治!你反正要走,不想見我,我若死了,一了百了,再不礙你的眼……」

「听話!」尚輕風厲喝一聲,吼得蘭曳一愣,他從未對她厲言相向,便是逼他到再無奈,也不曾吼過她一句。怔然間,尚輕風已雙手扣住她脈門,渾厚的內力源源涌入。

「你救我這一次,以後呢?我再遇了險,你卻不在,我、我……」她腳中氣血翻涌,難受至極,淚珠在眼眶里滾來滾去,終于撲簌簌落在衣襟上。

尚輕風心里焦急萬分,曳兒心思紛亂,無法集中精神,他內力雖不絕涌入,卻遭到她體內真氣自覺抵抗,難以順暢通行。曳兒的內功底子是他所授,源自家傳武學,一旦奠基,即有自護抵御外侵的能力,而以她目前的虛弱程度,也經不起他內力強行壓制。

「你不要走好不好?你再拋下我,我惱你一生一世……」蘭曳微弱地喃著,氤氳的眸子里滿是哀求。

尚輕風一嘆,應道︰「好,我不走,我一輩子守著你,哪里也不去。」

蘭曳呆住,他竟應允得這般容易?心神一凝,尚輕風的內力立刻長驅直入,迅速融進她奇經八脈。

怕她心思再亂,尚輕風接續著柔聲道;「我們成親,做夫妻,我守著你一輩子,你說好不好?」

她說不出話,只是傻傻地點頭,可愛的小模樣映在尚輕風眼中,讓他深深嘆息,他終究還是不放心啊,才分開這幾天,就出了這場變故,如果真離了三兩年,她再出什麼意外……他心一緊,不敢再想。

既然……他已守了她七年,那麼,再守她幾十年,又有何妨?

他微微笑著,柔聲道︰「我們成了親,我帶你去東海看日出,去邊關看大漠,你小時候,我就帶你走過很多地方,我們故地重游,統統再走一次。」知她極想憶起當年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如今再沒什麼阻礙,她想要的,他都給她。

她也跟著笑,雖然神志有些模糊,但仍強打精神,听他許下的諾言。而體力卻漸漸不支,軟軟地靠向他。尚輕風將她轉過去,扣進自己懷里,雙手仍執住她脈門不放,趁她心平氣寧,內息如泉涌般源源送入她體內,助她真氣流轉舒通。

蘭曳意識逐漸不清,但仍是牽牽念念記掛著,「你何時……見我爹娘……」

尚輕風苦笑,上門提親啊?他一定會被痛揍出門!搶了人家女圭女圭不還,最後還要娶回去,天下有哪一對父母能容忍別人這般胡鬧?

正思量間,一道略帶顫音的女聲傳來——

「你要娶曳兒?你……到底要不要臉?」

蘭瑤駕馬車按曳兒說的路線,反倒是最後到達村里。她已經呆呆听了好一會兒,此刻才有些恍回神。努力集中焦距,看清面前的男子。

昔日俊朗的少年,如今已變成令人移不開眼的傲岸男子,有多久了?幾天?幾個月?幾年?是十幾年啊,她的錦繡歲月都耗光了!

他那雙愛笑的眼盯著懷里的曳兒——他仍是只盯著曳兒,又是疼愛,又是寵溺,又是憐惜,又是擔憂,他就只看著曳兒,听到她的聲音,也不抬眼。

她瞪著眼前的景象︰他抱著昔日小女圭女圭長成的嬌秀少女,親呢的姿勢像是一對情深愛侶——

胸口窒郁糾結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手一動,長劍 啷出鞘,探到他眉前。

他就那樣疼曳兒疼到入了骨,連終身都給了她?

這算什麼?算什麼啊?

「你……放開我妹妹!」

尚輕風神色未變,淡然輕斥︰「你在胡鬧什麼?」

胡鬧?蘭瑤指節都握得發顫,在他眼里,她就是那樣刁蠻又任性,做什麼都是胡鬧。

「你……」不知羞恥,她都多大了,你還這樣不避嫌,你……以為說要娶,風家就會應允嗎?」

尚輕風皺眉,蘭瑤永遠不改她那副莽撞性子,他正為曳兒療傷,她也瞧不出來,只顧使她的脾氣。

「你說話啊!」

「安靜些。」

「尚輕風!」蘭瑤氣極,長劍向下疾移,遞到他胸前,見他仍是淡淡地不以為然,心中更怒,他就篤定她不敢下手嗎?誰說她不敢!誰說她不敢!她劍尖再遞前幾分,抵住他胸口,而長劍凝頓,卻……真的刺不下去。

她腸結百轉,苦澀一波又一波涌上,猶豫不決間,忽地一個東西敲在她肘上,她手臂不听使,猛地向前刺出。

尚輕風也是措手不及,察覺到劍上勁道,只稍稍側身,長劍便「噗」地刺入他肩頭。

「我、我……不是我!」蘭瑤慌叫,忙拋下劍,按住他傷口,「我沒有刺你……」辯不清啊,劍在她手上,誰會信不是她?

「我知道。」尚輕風吸了一口氣,抬眼前望。

她一怔,他說什麼?隨他目光看去,赫然發現黑著臉的應回翔正一步步走近。

「大嫂,你來見他?」應回翔陰沉地瞪著蘭瑤按在尚輕風肩頭的手,「你果然對大哥不貞,你……你認識他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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