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本來身處寒地,又是凜冽冬日,應是寫關于冬的節氣才應時應景,但夏至這個日子對我來說有點特殊,便選了這個節氣下筆。
我們這里的夏至時節,楊柳青翠,正是楊花柳絮漫天飛舞的時候,最盛時,從教室的窗戶向外望,猶如冬天的鵝毛大雪飄下來,把操場上積水未干的小窪地染成一片銀絮白——
但是現在這種景色已經很少有了,因為妨礙了現代人便利的都市生活,原來滿街的楊柳已換成了其他不會產生飛絮的樹種,「六月飛雪」成了記憶里的一抹痕跡,再也尋不回。
說到這次系列策劃,其實早想寫一位馳騁沙場的邊關守將,保家衛國,舍生忘死。因為時常會感動于我們的人民子弟兵在危難時奮勇向前、前赴後繼的精神,于是拿到古代來寫一寫,烘托一下氣氛。來來,大家都來……沒有共鳴?那算了。
筆事里有個從未露面的幽靈人物,請不要責怪我既讓他顯得挺重要又不叫他出場,實在是沒他出來的必要,就當他沒戶口好了,忽略不計。
听著吟唱江南的優美歌聲,于是決定將男主角的家鄉設在山溫水軟的旖旎揚州,他有鐵血男兒的剛毅,又有自悠悠水鄉育出的多情。我偏愛情深義重的男子,他自然就跑不月兌作者我為他設定性情後所導致的悲慘命運,再加上沒心沒肺的女主角,他可憐的境況可想而知。
筆事寫完,正逢月圓,江上觀月,清輝奪目,是遍地璀璨燈火也遮不住的悠悠千古魂。次日又降雪,一城銀裝素裹,雪柳寒江,瓊枝玉樹。便在關東的冰天雪地,遙想那古老江南的煙雨夏至,與這里年年如期而來的夏至時節應是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情摯意濃。
第一章
天微有點陰,似乎要下雨,涼風一陣陣鑽入領口,讓她脊背聳得有點僵,也有點酸痛。
縱使這樣,她也不願伸展一體舒活舒活筋骨,本來就冷得要死,她寧可就這麼窩著這一點點的暖意,縮脖聳背地全身酸澀,也不想挺一挺腰桿,作出所謂迎擊風雨、壯志在胸的無畏相。
呼,好冷!
駐守轅門的小卒子已經在瞪她了,似乎馬上就要挺起手中的矛將她趕離營地三里遠,然後再狠狠斥她一句——「看你還敢不敢來!」
她有點快樂地自言自語︰「這可不是我不來,是兵士攔著不讓進,我實在是有心……咳咳,有心無力……咳咳咳咳……」
今日傷風更嚴重了,連鼻子也塞住,只好用嘴巴呼吸,咳嗽也越發厲害,嗓子里像有幾只小螞蟻爬來爬去,癢得夜里時常被自己的口水嗆醒,劇咳一陣,再昏昏睡去。
「事不過三,這可是第三回,再不準我進,我就有理由打道回府了。」她越想越快樂,似乎身體也有點暖起來,呵了呵雙手,在小卒子的瞪視下,她邊咳邊慢慢地走過去。
「你你你……還真的又來了?」轅門右側的兵卒氣得有點口吃,「這里是軍營重地,不是女人來的地方,你是沒長耳朵還是沒長心眼?」要不是「捍月」軍治下甚嚴,不允對百姓無禮,他早就破口大罵,再長矛一揮,轟走這個一天內企圖三次進入轅門的大膽女人!
她又咳了一陣,才有氣無力地道︰「我說過,我要見護國侯。」
「護國侯豈是你說見就見的……」左側的兵卒喝斥了一聲,他是才換了班的,還沒見過她,頓了頓,疑惑地打量她一番,「你……是侯爺親戚?」
「不是。」她搖搖頭,因為怕冷,腦袋只是輕微晃晃,以免大幅度動作更加劇她的冷意。
「那……是侯爺的朋友?」
「也不是。」她暗自翻個白眼,這小卒子連問話也不會,怎麼當差?她要說是,又豈不是白痴,堂堂護國侯,會有女人應承是他朋友?笑死人!
「你找侯爺有什麼事?」第三個兵卒皺著眉,插了句話。
「這個嘛……」她眨了下眼,「不能跟你說。」
前兩名兵卒已經火了,長矛「刷」地指向她,「你到底是干什麼的?在轅門前搗亂,有何居心!」
「噓噓,別這麼大聲,驚動了里面的人就不好了。」她像是有點慌,忙擺了擺手,又咳了幾聲,才笑眯眯道,「你們真不讓我進?」
「廢話,你一個女人,怎能擅進軍營重地,這軍法規定成了擺設不成!」
「說得有理。」她順水推舟地點點頭,感激地微一躬身,「那我就走了。」
咦?
分列轅門兩旁的六名兵卒全部愣住,她這麼輕易就放棄了?怎麼不學上次那個要對侯爺以身相許的女人哭天喊地尋死覓活?
她自然不曉得這幾個兵卒心里在想什麼,她只曉得自己可以卷鋪蓋回家了——不,她的鋪蓋還沒來得及打開,她連兵營還未踏進一步,護國侯一面還沒見上,就被踢了出來。
是的,她被拒之門外。
被幾個小卒子轟走。
真是個好結局,如她所料。
家里溫暖的被窩仿佛已經向她招手,充滿了誘惑。她不由眉開眼笑,堅定地邁出走向回頭路的第一步——
「慢著。」
這一聲喝止打碎了她的美好心願,她微惱地半轉臉,瞧見轅門里走出一個人。
這個人很年輕,大概只有二十歲,弱質而斯文,有種江南人特有的白淨與文雅。
「什麼事?」他向其中一名兵卒詢問。
「衛廚子,又來管閑事啊?」守轅門的兵卒似乎與這白淨的年輕人很熟稔,馬上轉了笑臉,打過招呼後又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喏,這個女人,今兒一天來了三趟,說要見侯爺,既不說自己是誰又不說要干什麼,兄弟們哪能放她進來,就攔在外頭嘍!」
她眨了下眼,有點詫異,這兵卒怎麼不說她擾亂兵營居心叵測之類的,倒清清楚楚將她的不是列了出來,護國侯領的兵果然不是糊涂蠻橫之輩,只是如此一來卻更顯出她的搪塞敷衍之意。
那很江南味的衛廚子了解地點了點頭,向她走過來,和善地笑道︰「姑娘,你要見護國侯?」
她不情原地點點頭。
「那麼,理由?」
他說得很簡潔,問的語氣也很溫和,倒令她不好意思存心糊弄他。她本不想來,卻又應了別人不能推辭,原指望通報的小兵粗暴跋扈,轟了她走,正遂她心願,就此樂得個輕閑自在,沒想到眼下冒出這麼個似乎很熱心助她去見護國侯的人。
千萬別太熱血熱腸,她本來就不想踏入這一片硝煙血腥之地的。
「你不自報身份,又不說明原因,想見護國侯,未免太無誠意。」
瞥了一眼他倒是很誠意的笑臉,她心情不佳地連咳嗽好幾聲,才掙扎萬分地開口︰「有人讓我來見他。」
這句話仍是很搪塞,很含糊,若是別人統率的兵士,早就火冒三丈不耐煩,三拳兩腳踢走她了。偏偏這位看起來好像十分熱心的年輕人耐性相當好,他又問道︰「是哪位讓姑娘來的?」
他既問了,她就不能不答。不甘願來卻來了,就不能謊言欺人,只是,他們若不信,自是再好不過。
「震平老王爺。」
快發怒吧,吼她一句「胡說八道」,然後轟她走吧!
那衛廚子卻很有興趣地揚了揚眉,「有沒有信物或是書簡?」
她暗咒一聲,這家伙怎麼這樣難纏,句句點上她想迷糊打混的要害。她不甘不願地從懷里模出一封信晃了一下,「哪!」最好他要看,而她自是不允,然後他惱羞成怒地逐她走。當然這不是她的錯,震平王爺的信本來就不能隨意給旁人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