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昏倒。
"不對呀,明夜哥哥。"曳兒笑得直不起腰,"你說親一個,可是卻親了兩下。"
"是哦。"明夜頓了一頓,"這樣好了,我叫你親回去,就算扯平,好不好?"
"你還鬧!"南書清暗自咬牙。
尚輕風看熱鬧看得好樂,剛才的傷感情緒早就飛到九霄雲外。
"書清,你就依了他罷,自己的義弟,親一下有什麼關系。"他火上澆油。
"你們……"南書清說不出話。難道脾氣太好也是錯,偏要受人捉弄?
"明夜,你讓我起來好不好?"他柔聲哄道,正想法子月兌身。明夜卻迅速站起,將他拉起來,與尚輕風對看一眼。
※※※
南書清心中疑惑,卻見尚輕風將曳兒護在懷中,眼中利光乍現。
"尚輕風,咱們找你找得快斷氣,你卻在這兒玩得樂呵!"兩道黑色身影由遠至近,轉眼就到了跟前,"你中了毒,咱們就不信你還能躲到天邊去。"
尚輕風哈哈一笑道︰"閻氏雙杰好聰明呵,我本要南下,你們卻北上出關,害我多等了個把月。"
"那……那是咱們兄弟中了你的奸計!"閻大哥咬牙切齒道,"咱們知道那小丫頭是風家女兒,風家在江湖上有頭有臉,咱們不會去招惹,你若留下性命,咱們還會替你將她送回去。"
"不必勞煩二位,尚某心領了……"感覺曳兒拉他衣襟,他一低頭,對上一對霧蒙蒙的眸子。
"干爹,你要送我去哪?"她已懂事,怎會听不出?
"曳兒,你不想爹娘嗎?"他輕問。
"不想!"她答得清亮又大聲。
尚輕風一怔。
"喂,你們兩個當咱們兄弟是死人哪!"閻小弟不耐煩起來,"要動手就快。"
明夜將南書清扯到身後。
"兩打一不算英雄好漢啊!"
"那就算你一個。"閻氏兄弟未曾將這十七八歲的少年放在眼底。
"三個打一個啊?那就更不要臉了,我才不要像你們一樣無恥!"明夜笑咪咪地。
"誰用你幫咱們,咱們是說你算他那邊的!"閻小弟氣得跳起來。
尚輕風將曳兒送到南書清身邊,示意他們退遠一些,才又返到明夜旁側。
他還在好心詢問︰"真的不用啊?我瞧你們兩個功夫挺三腳貓的。"
"你,你說什麼!"閻小弟指向明夜,才氣得抖了一下,就被扣住脈門,"啊……你偷襲!"
"誰說的?明明是你先出手的,是你偷襲才對。"明夜冤枉地眨眨眼。
"我什麼時候出手偷襲你的?"閻小弟氣憤不平。
"你還賴,大家都有看到,剛才你指我時是不是伸手了!你還敢說你沒'出手'?"
"不錯,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既已'出手',又何必否認。"尚輕風笑聲朗朗,與明夜一唱一和。
啊?這也算!閻小弟快要跳腳︰"不行,重來一次!"
"好,給你重來。"明夜放手。
"你別小瞧……"手剛一指出,又被扣住脈門。
"承認吧。"明夜的眼笑得像兩彎新月。
"什麼?"閻小弟呆呆的。
"三腳貓啊,難道你們不承認是蹩腳的三腳貓,還能是很厲害的……"
閻小弟搶答︰"咱們當然是很厲害的。"
他搶得極快,結果明夜的話恰巧接在後頭。
"……四腳貓。"
這回不只尚輕風,連曳兒和南書清都忍不住笑出來。
"我說四腳貓啊……"
明夜還待戲弄他,尚輕風卻忽地提醒道︰"小心,他擅用毒!"
"啊!你不早說。"明夜擋掉閻小弟襲來的另一只手,"你被他們兩個下毒?"
"不,另有其人。他們兩個連趁火打劫的小人還不配。"尚輕風傲然答道,迎上閻大哥。
"喂喂,我對毒一竅不通,要是中了毒,就找你醫,成不成?"明夜留心提防毒藥,不敢再扣住閻小弟脈門,一時竟有些手忙腳亂。
"曳兒小心!"尚輕風喝了一聲,他中毒未愈,力道不夠,衣袖雖然拂開暗器,卻只將其擊偏方向。那根毒針竟直向曳兒飛了過去。曳兒功力尚淺,怕是躲不開!
不過轉瞬間,南書清已擋在曳兒身前,毒針便正刺進他腰間。
"書清!"明夜大叫一聲,一股掌風有若排山倒海般打出。閻小弟豈能抵擋,一口鮮血噴出,飛出數丈之外。
"還不救你兄弟!"尚輕風瞪了對手一眼。
閻大哥也不遲疑,轉身奔到兄弟身邊,扛了就走。
"你怎麼樣?"明夜煞白了臉,伸手拉他腰帶。
"別別,好像沒刺到我。"南書清趕忙按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別擔心。"
"你給我看一下。"明夜堅持,手模到衣里,頓了一下,"對哦,你穿了絲甲。"幸好幸好,絲甲編織極其精細,極細小的針也難以刺透,何況是制成暗器的毒針。
"嚇死我嚇死我,少活十年!"他抱住南書清,喃喃低語。
南書清知他擔憂,也就沒有推開他。
尚輕風從地上拾起毒針,看了看道︰"此毒雖然厲害,解法卻並不難,不過是遇唾即解,只是方法較秘,少有人知曉罷了。"
"是哦。"明夜放開南書清,仔細端詳這枚藍瑩瑩的毒針,"一般人若中了毒,首先便想到解藥或運功驅毒,很少有人敢直接吸毒,他們這個法子想得倒巧。"
尚輕風丟掉毒針,拍拍手道︰"我們該走啦,再留下,恐怕又會連累你們。"
"但你身上的毒……"明夜放心不下。相處不過一日,已覺頗是投緣。
尚輕風微笑︰"不礙事,只需花時間調養即可,何況閻氏兄弟受傷頗重,一時追不過來……多謝你們相助!"
"別客氣別客氣,小曳子給我親親,算是報答我。"明夜立刻拉過曳兒,在她隻果似的小臉上重重親了兩下,當真半點也不客氣。
"書清,我有句話送你。"尚輕風別具深意地笑笑,"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你雖難免要困擾一陣子,但終有撥雲見日的一天,望你及早想通。"
什麼?
南書清心沉了下,他看出什麼了?
"我言盡于此。"尚輕風牽過曳兒,朗聲道,"咱們後會有期!"
"小曳子,你要記得想我啊,以後你干爹要是不疼你,別忘了回來找明夜哥哥替你出氣!"明夜扯著嗓子,直到他們二人背影逐漸消失,才一回頭,看見南書清怔然的神情。
"你怎麼啦?啊,我倒忘了,毒針雖未刺透絲甲,內勁還是有的,你是不是腰上疼……"
"明夜,我……"南書清握住他手臂,"我……我們該回去了。"
"啊……也是。"明夜皺著眉,"咱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你日後不住在府里,我夜里偷偷溜去瞧你。當然,我不會轟你去睡地板,大不了我睡……"
兩人上了馬車,明夜趕車,南書清坐在車內,思緒起伏不停,像林間輾轉飄飛的落花輕葉,起起落落,沒個定點。
第九章
"好長的頭發……他頭發好看,我細瞧瞧。"少年笑微微地,神情宛如一只好奇的小雀兒。
"明夜願與南書清大哥義結金蘭,從此禍福齊擔,生死與共,如違此誓,就叫我……一輩子難回家鄉!"少年舉起手掌,信誓旦旦。
"你既應了我,就乖乖听話罷,何必費力掙扎。"少年似笑非笑,溫暖的氣息在他耳畔浮動。
"你給我一個,我給你一個,日後你要有了心上人,就將同心結送給她。"少年手執紙鳶,微笑看他。
"義兄,只要你說一句,我就不走。"少年溫言軟語地懇求。一向漆黑靈動的眸子里是否黯然,他不知道,因為他根本就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