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堅強、要勇敢。
我要做小桑的浮木。
我要做他期待中的那座大山。
江清媛吃豆花活魚吃了一半,抬頭一看,這兩個人又在互相凝視了——還說沒有曖昧關系?仔細看看,桑菟之的眼神過于老練復雜她看不懂,綠章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決定了什麼,本就溫柔,又似乎寬厚穩定了很多。
周身流的血仿佛冷卻了下來,他看著顧綠章溫柔堅定也寬厚清澈的眼神,綠章……如果我還沒有糜爛,也許真的……人生會不一樣。
可是你不懂……當一個人的靈魂被玷污了以後,那是怎麼洗都洗不干淨的;就像射出去的箭,只能往前飛,不管它的方向究竟偏離到了什麼地步,都不可能退回來重新開始。
我……不能再愛女孩子了……
所以相信過很多謊言,只因為我不得不在沒有承諾的世界里尋找承諾。
所以一旦傷了心,比失戀的女孩更痛苦……
綠章……
你不懂的。
「仕女花瓶送到了?」
唐草薇回到異味館的時候,李鳳扆正在收拾東西,他整理了一些清潔用品放在手推車上,正準備出門。
「嗯。」唐草薇看了他一眼,「去哪里?」
「去小桑家。」李鳳康微笑,「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你做好料理以後,碗就放在洗碗池里面。對了,料理的垃圾不要到處亂丟,我在案板上放了一個小盒子上面有保鮮袋,你把垃圾放在那里面。」
「嗯。」唐草薇閉目從他身前走過,坐到了他常坐的那張太師椅上。
「還有,」李鳳康繼續微笑,他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推車離開了,「你知道料理的材料在哪里嗎?」
「……」
「西紅柿在冰箱里,洋蔥和土豆在案板下面的抽屜里。」
「去吧,真嗦。」唐草薇閉著眼楮倚靠在太師椅筆挺的靠背上,揮了揮手指。
「熱水器的溫度我已經調節到六十五度,絕對不會燙傷。還有——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要換鞋子。」李鳳扆推著手推購物車出去了,「雖然紅磚地看不出來,不過的確是有灰塵留下的。」
「……」唐草薇充耳不聞。
李鳳扆把異味館的門帶上,雙手推著購物車,上面整齊地排滿了各種各樣的洗滌劑、除污劑、月兌膠劑、大刷子、小刷子、中刷子、掃把、拖把、抹布。清潔用品下面是鐵鉗、螺絲刀、鉚釘鐵釘等等修理工具。
此外購物車的把手上掛著兩個大塑料袋,一個裝的是蔬菜水果,另一個裝的是圍裙、拖鞋、手套等等清潔衣物。
然後李鳳扆很輕松地到了桑菟之家,進門前先換上拖鞋圍裙,戴上手套,開始整理桑菟之家滿地狼藉的生活用品。
十五分鐘後……庭院地上亂七八糟不可忍受的東西都規規矩矩地去了它們該去的地方。
再過十五分鐘……
屋子里被整理得干干淨淨,過期和沒用的東西都給李鳳扆丟出桑菟之的院子去了。
半個小時以後……桌椅亮晶晶。
李鳳扆開始沖洗地板和庭園,倒上各種各樣的洗滌劑,用力地刷地板。
再十五分鐘……
桑菟之家渾然變成了一個干淨整潔的地方,桌椅雖然破舊卻閃閃發光,東西不多,井井有條。李鳳扆卻還沒有忙完,他收起清潔用具,拿出五金設備,先修好桑菟之家的熱水器,然後把他家某些破舊水管和壞了的水龍頭都換了。最後才從購物車底下搬出一台電磁爐灶,拿出新鮮干淨的蔬菜水果,開始準備晚餐。
切、配、炒、 、炸、炖……
濃郁的香氣從桑菟之家里冒了出來。
異味古董咖啡館。
唐草薇做完了晚飯,回了自己房間休息。
一樓。
廚房。
被剝下的洋蔥皮遍地都是,擦手的紙巾也丟得遍地都是,吃過的餐盤餐具全都擱在大廳的桌上。刀在案板上和沒有切完的蘿卜放在一起。
浴室。
浴池里放著六十五攝氏度的熱水,冒著騰騰熱氣——只有熱水閥開著,冷水閥卻沒開。
餅了十分鐘……
唐草薇起床下樓來看水變涼一點沒有……
再過十分鐘……
如此情景重復……
三十分鐘後,他洗澡的時候覺得水太涼了。
桑菟之、顧綠章和江清媛吃完午飯後去中華南街逛了逛,然後送江清媛回宿舍,回來的時候才嗅到濃郁的飯菜香。
還有簫聲。
彼綠章的眼睫毛微微一動。
吹的一首是《浣溪沙》,不過這曲中究竟述說的是哪一種的恩怨情纏,除了吹簫的人,又有誰會知道?
推開門,院子里坐在鋼琴椅上吹簫的正是李鳳扆。
簫聲停止,李鳳扆徐徐站起衣背挺直的樣子,讓桑菟之和顧綠章都有種「卓爾不群」的感覺,但他說話卻說得很溫和典雅,「湯快要好了,等一等。」
「怎麼想到要到這里來整理?」顧綠章實在很訝然,雖說李鳳扆和桑菟之很熟,但整理這院子實在是個浩大的工程,李鳳扆他……為什麼?
「想請兩位做件事。」李鳳扆微笑,「也是草薇想說的,有件事想請顧姑娘幫忙。」
「什麼事?」她心里微微沉了一下,唐草薇……
「關于出售給鐘商大學的花瓶。」李鳳扆的語調清雅,不疾不徐,非常有耐心,「那對花瓶上本來封著靈,但是一個星期前九尾狐到異味館的時候弄破了封印,靈跑出來了。」
「靈?」
「嗯,一個靈,叫做女腸。」李鳳扆微笑說,「這個靈不管附在哪里,擅招愛慕。不過這靈是個草靈,雖然不是惡靈,卻會損害愛人的健康。現在這個靈附在……」
「張緲身上?」她月兌口而出。
李鳳扆點頭,「花瓶因為有女腸才招人喜歡,草薇不希望毀掉古董的靈性,所以……」
「我要怎麼做才能讓沈方清醒?」她一下理解了李鳳扆的意思,「怎麼做才能把女腸拿回來?」
「讓沈方愛上別人,女腸失去愛人就會離體,要沈方拒絕她的愛情。」李鳳扆說的時候微笑得越發溫雅寬厚,絕對無害,「到時候它就會回花瓶來了。」
要沈方拒絕張緲的愛?顧綠章輕嘆了口氣,「感情的事不是別人能說了算的,不過我會努力勸他的。」這事很荒誕,不過經歷過明紫的事,她不懷疑李鳳扆會欺騙她。
「顧姑娘,」李鳳康說,「別人去說也許沒有效果,但是你去說,沈方應該會听你的。」
「為什麼?」她不解。
「因為你是國雪的女朋友,」李鳳扆溫和地說,「在沈方心里,你是他的責任。」
「是……嗎……」她笑得有些僵。
「還有小桑也一樣。」李鳳扆轉過頭對著桑菟之微笑,「在沈方心里,小桑也是他的責任。」
桑菟之眼楮笑著,垂下眼楮看地板。
「拜托了。」
那一夜,異味古董咖啡館。
「唉呀呀……」李鳳扆回到咖啡館就看到了滿地狼藉,搖了搖頭,著手開始收拾。
收拾垃圾、洗碗、拖地……
在最後擰拖把的時候,右手一松,拖把跌在地上,幸好擰吧了沒有水濺四周。
李鳳扆握住了自己的右腕。
手腕……
「辛苦了。」二樓傳來唐草薇冷漠也深沉平靜的聲音。
他抬頭一看,「唉呀呀,怎麼了?」
「洗澡的時候,水太冷了。」唐草薇頸上有一片燙傷的痕跡,微微閉目說。
那夜桑菟之在家里過了最美好的一個晚上,雖然一個星期以後家里又變得和原來差不多,但至少熱水器一直沒壞,他不用再去沈方的宿舍洗澡了。
必于附在張緲身上的靈,綠章說她和張緲聊過天了,一點也沒有覺得她有什麼異常。她喜歡沈方那是從大一就開始喜歡的,又不是前幾天突然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