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哈哈大笑,「你居然還知道本公子的大名,半年前江湖的確有流傳本公子是個女人的謠言,不過我爹刀望山親自澄清解釋,這件事純屬誤會,靜陽道長也公開向本公子道歉,早就是過眼雲煙……」
刀狻猊一怔,他那除了壓著他「行俠仗義」之外對他很少過問的爹,居然會為了他做這種事……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心里竟然有些感動,「是嗎?」
「看在你還知道本公子大名的份上,那個妞我帶走,這兩個人我也就不殺了。」梨臉「刀二公子」一腳往李四身上踩去,打算踩完了就走。
「真快……半年了,我還當沒人敢再做這種無聊沒品的事……女人,究竟有什麼好……」刀狻猊喃喃地邊說,邊放下酒杯,突然之間,那位「刀二公子」往李四身上踩的腳就在刀狻猊手里,他輕輕一推,「刀二公子」仰天摔倒,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李四連忙爬了起來,大家頓時呆若木雞,無數雙眼楮死死盯著這位又膽小又沒用又懦弱又無能的剛才把一個惡霸一手摔倒的「阿刀」。
而且他還在喝酒,滿臉都是遺憾的表情。
那個摔在地上的「刀二公子」一時沒有爬起來,滿臉恐懼地看著刀狻猊,過了半晌,刀狻猊酒都喝完了一杯,他才顫抖地伸出手指著刀狻猊,「戒……色……摔……你是……你是……刀……」
罷才刀狻猊摔他這一手可謂威名遠揚,那正是刀二公子懲戒江湖所有調戲女子婬徒的「戒色一摔」!
刀狻猊哈哈一笑,「霍」的一下甩開衣裳下擺掃身站起,「咚」地踢了地上這只肥豬一腳,「看在你還知道本公子大名的份上,那個妞我留下了,你這頭豬我也就不殺了,以後再讓我看見你假冒張三李四的大名招搖撞騙奸婬擄掠,你自己去找棵大樹吊頸!」
「是!是是是!」那位梨臉肥豬一發現他就是刀狻猊,只恨自己行騙走得太偏僻,連隱居的刀狻猊都能遇到,霉運霉到了頭!
肥豬走後,武樹李四駭然地看著他,刀狻猊無辜地眨眨眼,只好干笑。
「原來阿刀是這麼厲害的人……」四周漸漸議論起來,「以前都看錯了他,原來……」
「阿刀,原來你很厲害。」武樹還在茫然。
李四卻已經立刻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阿刀,剛才你摔人那一下能不能教我?」
刀狻猊苦笑了一下,陡然小骯里一陣酸軟傳上來,他在椅子上坐下,肚子里那東西似乎不滿他剛才那麼利落地出手,稍微顫動了一下,這一下已讓他額上直冒冷汗。他只要動了真氣,肚子里那團東西就會小小的造反,輕則酸軟乏力,重則隱隱作痛,它長得很慢,卻很要命。他之所以不敢回家,有一大半是因為這種狀態,如果還出去「行俠仗義」,無疑等于自殺。
「阿刀?」周圍的人圍了過來,關切地問,「怎麼了?」
他嘆了口氣,苦笑著道︰「沒事。」
李四已經爬起來沖了過來,「阿刀,你會武功吧?教我武功!你怎麼了?」他自己雖然滿臉青包,卻看見刀狻猊額上細微的冷汗。
「你先去把老大撿起來,送他去朱大夫那邊治傷。」刀狻猊說。
李四連連點頭,「然後呢?」
刀狻猊瞪起眼,「什麼然後?」
李四一怔,「你什麼時候教我武功?」
刀狻猊一口否決︰「不教!」
李四失望極了。
刀狻猊微微一笑,「我最多教你打人,不會教你武功的。」
李四大喜,立刻把武樹拖了起來,送去治傷。
刀狻猊覺得全身的酸軟越來越甚,提起一口氣說︰「我先走了。」他轉身優哉游哉地走了,留下一堆仰慕的目光,卻不知道他心里暗暗叫苦。如果連「戒色一摔」都做不到,他幾乎等于武功全廢,難道這就是肚子里的東西產生的糟糕之極的後果?
第六章重出江湖
甄莘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是刀狻猊伏在桌上一動不動的背影。她心里奇怪,「干嗎不上床去睡?」
「人倒霉的時候,連爬上床都不舒服。」刀狻猊的聲音啞啞地傳來。
她走過去伸手一模,他身上乍寒乍暖,都是冷汗,不免柔聲地問︰「怎麼了?」
刀狻猊的聲音悶悶的︰「不知道。」
她覺得他心跳得好快,按了按他的脈門,沉吟了一下,「我去熬藥,你再趴一會兒。」
他懶洋洋地說︰「不用了……」
她卻已經去了。
之後他听到一些七零八落叮叮咚咚的聲音,許多難聞的藥草味,接著他便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滿嘴的苦味,難受的感覺卻已經消失了不少,他發現自己在甄莘懷里,不免立刻坐了起來,模模自己的頭,「我怎麼了?」
甄莘抿嘴直笑,卻不說。
他心里很奇怪,搶過那碗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甄莘一本正經地說︰「我說了你一不準上吊,二不準打人。」
他眼珠子轉了兩轉,嗅到那種奇怪的味道,突然失聲說︰「這難道是……」
她伏在床上大笑,「就是!」
刀狻猊整張俊臉變成了青色,「膠艾湯?」
甄莘笑得一口氣喘不過來,趴在床上直捶床,「阿膠、艾葉、甘草、香附子……」
安胎藥!
刀狻猊喃喃地道︰「刀呢?菜刀在哪里?刀呢……」
「就算你想自殺,藥你已經喝了,人也已經好了……」甄莘還沒笑完,「哈哈哈……你還死也不信……你懷了個孩子,哈哈哈哈……」
刀狻猊青臉變成了黑臉,「很好笑嗎?」
她連連點頭,「當然好笑,好笑到我快要笑死了,你千真萬確……懷了個孩子……哈哈哈哈……」
刀狻猊拳頭握得死緊,卻不能一拳把自己或者甄莘打死,往後一仰倒回床上閉上眼。
甄莘正色地說︰「那東西吸附在你肝髒之間,肝髒是如何危險的地方,你武功比我高,應該很清楚。你剛才虛月兌到幾乎昏倒,難道自己不知道?」
「本公子向來身強體壯,怎麼,知道虛月兌的滋味……」
她拍拍他的臉,「那東西不管是什麼,它待在那地方一不小心就要了你的命,如果不是你刀二公子內力深厚血脈穩固,早就肝髒破裂死于非命了。你說要不要看好它?」
「我知道……」他嘆了口氣,「總之我以後少和人動手就是。對了,甄丫頭,我今天听說老爹跑出來澄清,說他二兒子的確是個兒子,似乎也沒有大發雷霆說他兒子給他丟臉了。」
她怔了一怔,「你想回去?」
他搖搖頭,「我只是說,老爹也許沒有怪我。」
「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她說,「也許回‘神悟刀家’,能查清楚你肚子里的東西是什麼,也能讓你吃好穿好,慢慢地休養。」
「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
「我會舍不得你的。」他懶洋洋地抱住她的一只手臂,「騙你的,我不想回去,回去了丟臉。」
她溫柔地拍拍他的臉,「真的?」
「不能動手的刀二公子對刀家沒有意義。」他喃喃地道,「我不想回去做米蟲,就算沒有人會怪我,我也會因為丟臉去吊頸的。」
「總之你不管是要離家出走和我‘浪跡天涯’還是現在決定不回家,都不是為了我。」她說得似乎很開心。
刀狻猊卻怔了一下,迷惑地看著她笑得很開心的臉。
他本以為自己是喜歡這個女人的,現在卻發現他的確喜歡得不夠多……的確他作決定,很少是為了甄莘,或者說是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