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許夏一咬牙回頭打開書包,把藺霖的手機塞回給藺霖,「我承認手機是我借走的,但那根鋼管絕對不是我放的!我一直都和他們在一起練歌,我只不過發了條短信叫你過來而已……」
「誰叫你發短信叫我過來的?」林婧明一宇一字地問,「是誰?」
「是個男生,一米八以上的男生。」藺霖說。
許夏驚慌地掃了他一眼,林婧明惡狠狠地瞪著她,「高仲希?」
許夏大叫一聲︰「我不知道!」背起書包一把推開林婧明大步走了出去,「我退出!反正有人受傷演出肯定不成,我退出!」
斐荼靡被她撞了一下,踉蹌了一步,許夏跑了出去,她猛地轉身,「要不要告訴老師?」
「算了啦。」斐荼靡拿消毒紙巾按著傷口,她被劃了三四道比較嚴重的傷口,其余的小傷還不要緊,「學校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怎麼樣,與其又鬧得風言風語,還是算啦……」她低聲說,「我不想讓我媽知道我在學校里受傷,她會立刻過來的。」
「我扶你去醫務室。」林婧明低聲說,「妖精對不起……」她剛才沒哭,現在開始鼻塞,斐荼靡摟著她哭起來,無限委屈驚恐現在才發泄出來。
兩個女孩摟在一起哭,過了會兒擦掉眼淚往醫務室走,走出門口
強裝作鎮定的樣子分外惹人可憐。舒偃看了藺霖一眼,「你不跟著一起去?」
藺霖微微一笑,「她們自己去好。」
舒偃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對于真正在哭不是在撒嬌的女孩,還是不要跟去的好。哭——也是要空間的,何況,能自己哭完自己笑,也是一種尊嚴,「你怎麼知道放鋼管的人是高仲希?」
「我不知道。」藺霖說,「但這是男生樓頂晾衣架上的鋼管,沒有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拿不下來。」樓頂也沒有桌椅板凳等墊腳的東西,晾衣竿有高有低,這麼長的晾衣竿在兩米以上高度。
「也許是廢棄的?」舒偃眨眨眼。
藺霖微笑,「那有誰知道呢?」看了琴房滿地狼藉一眼,「別的不知道,星期六的演出是一定違約的了。」
「違約金——怎麼辦?」舒偃也微笑,聳了聳肩,「沒了吉他手和妖精,‘竹’只剩下三個人,還能演出嗎?首先方紅不能唱,就只剩下你和我。」
藺霖再報以微笑,「兩個人不能唱?」
舒偃再看了他一眼,彎眉一笑,「不是一個人嗎?」
藺霖烏黑無神的大眼楮終于浮起一絲真正的笑意,「那個人不是我。」言下語氣淡淡的,望了望慢慢走開的女生的背影,他頓了一下,也出門去了。
舒偃挑了挑眉。藺霖是個很奇怪的人,他會盡職盡責甚至盡力地去做別人期待和委托他做的事,但是他從來不努力——不努力去做別人不期待他和不委托他做的事,責任之外、可能之外,他從不努力。
所以說——或者說,藺霖的生活從來沒有激情和熱血的成分,也從來沒有驚喜和意外,也就是說——沒有奇跡。
那個人從不以為拼命地努力能夠改變什麼東西。
但是舒偃就是舒偃,舒偃之所以不是藺霖,是因為他即使是一個人也會很快樂地唱下去。
林婧明和斐荼靡去到醫務室,被醫務室老師大驚小敝地教訓了一頓。處理好斐荼靡身上的傷口,開了一大堆消炎藥,斐荼靡終于冷靜下來,抓著林婧明的手,「有人在欺負你……算計你……」
她反握了握斐荼靡的手,「只要妖精你不怪我莽撞得像鬼一樣就好,」她伏在斐荼靡沒有受傷的背上,「我開門的時候應該感覺到不對的,推一下沒推開,我……」
斐荼靡緊緊抓住她的手,「我覺得在屋里放那根鋼管的人好可怕,婧明,真的不告訴老師嗎?我覺得有人要你聲名掃地,最近好多好多謠言,那些校園網的帖子到底是誰寫的?我突然覺得不是偶然,很可怕啊!」
「告訴老師……」她深吸了一口氣,深深呵出來,「我不想把私事弄得盡人皆知。」
「可是真的……」
「何況也有人不喜歡自己的事到處傳。」有人不在乎假的到處傳,卻不願真的為人所知。
斐荼靡看著林婧明,林婧明白皙縴細的眉微微蹙著,專心地為什麼事情仔細考慮著——她突然覺得婧明長大了,變憂愁了,不自覺地會為某個人著想——一在意自己的事到處傳的人,自然不是林婧明,「你就這樣算了?」她稍微提高了聲音,「明明就是高仲希……」
「我們又不是警察,又不能調查鋼管上是誰的指紋……」婧明開玩笑,「就算是高仲希又怎麼樣,你能跑去男生宿舍打人嗎。何況………一米八以上的男生雖然不多,但人人都可以在琴房放鋼管——最近不是天天排練,我知道你們琴房的門都不關。又何況,誰知道那
謗鋼管放在那里是偶然還是別的什麼。
斐荼靡語塞,「那怎麼辦?」
她笑了,「先把妖精治好,不然美院的某位潛藏帥哥要暴走找我麻煩了。」
斐荼靡臉紅,捶了她一拳,「只是朋友,不是那種關系。」
婧明吐舌頭,「都幾年了?兩年了吧?」她輕輕嘆了口氣,「很快啊,上大學都兩年了,妖精,你也是很長情的人,兩年了,還在堅持。」
斐荼靡眨了眨眼晴,「至少從不認識變成朋友,至少我每年生日他都會來看我,至少是好朋友……其他我不敢想,他有女朋友了。」
「還是愛他,就算他有女朋友?」她持續嘆息。
「當然。」斐荼靡回過神來,「就算他沒有女朋友,你還不是一樣愛他?」
斐荼靡在說誰林婧明當然很清楚,笑得有點苦,「就算他沒有女朋友——說得真喪氣。」
「嘿嘿,呵呵。」斐荼靡終于笑了,吐了吐舌頭。
「為了你這句‘就算他沒有女朋友’,我決定今天開始重振士氣,繼續開始追藺霖。」婧明說。
「你說真的假的?」斐荼靡奇怪,「最近還以為你死心了。」
她做鬼臉,「死不了心,只好活過來。」
「果然是婧明啊——」
「當然,我相信多做點什麼,不管是什麼,不管有沒有用,總是多點希望,雖然也許會惹人討厭,也許會比沒有做更失望,不過……」她落寞地笑笑,「總比沒有希望好,如果他不愛我——」她吐了吐舌頭,「說不定我真的會哭的。」
「他會愛你嗎?他會愛誰啊——團長團長,你為什麼是團長……」斐荼靡說,「認識他也兩年了,覺得他像誰都不可能去愛,婧明,你們站在一起真的很像在戀愛,可是一分開我就覺得團長又像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他會愛我嗎?」她喃喃地說,「應該是我問我自己,什麼時候喜歡他喜歡到想到他不愛我我會哭的地步,真該去死,對嗎?完全不是林婧明的風格啊……」
她突然決定,晚上去藺霖家問他︰如果我不要求將來的結果怎樣,你會愛我嗎?
她不要愛情的將來,因為她不信這樣的感情得來的結局,會是令人滿意的。
蛾子愛撲火,不過是無可奈何。
第九章吻
下午五點三十七分,藺霖的公寓。
他正在做兼職的工作,舒偃打了電話過去和約定演出的單位說五個人的組合不能出演,一個人行嗎?邀演的單位不願意,一口咬定了「竹」違約。舒偃好言好語,說到邀演的單位答應讓他上台試試看,如果撐得下來,一個小時觀眾沒有意見,那就再說。舒偃負責找一組新的節目預備,如果觀眾的反應不好就立刻更換別人上台。藺霖幫舒偃做了原創幾首歌的編曲,趕了伴奏帶出來,原本「竹」從不用伴奏帶,都是現場演出,但是一個人演出只能這樣。舒偃沒有問藺霖為什麼不唱,藺霖也沒有解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