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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 第19頁

作者︰藤萍

她覺得有些狼狽了,用拳頭砸鍵盤,鼠標一跳搶了麥。藺霖打字怎麼了?

她說:「我砸了鍵盤。」

藺霖打出兩個字︰「大笑!」

她惱了,然後又忍不住苞著笑,「從來沒有人說我是這樣的,團長,你看人的眼光有問題。」藺霖在聊天室里笑,問︰「心情好了嗎?」她答非所問︰「我愛藺霖怎麼辦?」他回答︰「甩掉他。」她打了哭泣的符號,「甩不掉。」他回答︰「他不信愛情。」她充耳不聞他的這句,答非所問︰「越來越愛怎麼辦?」他停頓了好一會兒,又打出了微笑的符號,「掐死他?」

她嘆了口氣說︰「如果真能掐死就好了,可惜掐死了沒有人唱歌給我听。」

「心情好了嗎?」他問。

她打出一個笑臉,「好了,藺霖,我決定了繼續追你。」

他微笑。

「最後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她感覺他要下線了,「那個……李琛的《我拒絕》是你寫的嗎?」

「是。」他回答得干淨利落。

「真看不出來。」她說,然後關了聊天室,她要比他先走,這是林婧明的驕傲。

藺霖很溫柔,溫柔體貼,認識久了就發現他的確像斐荼靡說的,是一個好男人,對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好,只是他的心太難捉模……不,不是太難捉模,是不知道在哪里。藺霖每天都在那里,可是他的心他的靈魂被包裹在一層含蓄的憂傷里,離現實離軀體好遠。轉頭看見了桌上的相機,本是為了和張凱皚爬山向舒偃借的,和張凱皚交往得越久越覺得麻木,到今天連爬山照相的興致都沒有……她愛藺霖,即使那個人仿佛隨時隨地都是故事,仿佛無論如何她都不能了解得清楚,但是她愛藺霖。

他是她今生的意外,所以她要到來世才能瀟灑。

她無心索愛,無意纏綿,卻愛如蒲草,蒲草如霜。

第二天見到張凱皚,她有點心虛。雖然張凱皚說她可以去愛藺霖,只要不和藺霖在一起就好,但是她昨天那樣……昨天在聊天室里是在「勾引」藺霖吧?第二天她對張凱皚特別好,真的跟了他去爬山了。

藺霖在上課。

他學的是理科\\\'高分子化學一類,邊听課邊記著筆記。從側面看去他的膚色蒼白,臉色平靜,雖然一雙眼楮烏黑無神,但他給人的感

覺很祥和。雖然也有人說他天生長得憂郁,但絕大多數人都覺得,藺霖是一個脾氣很好,待人很溫柔的人,連那種憂郁的祥和都讓人覺得他沒有侵略性。他並不是咄咄逼人的類型,但卻很容易受人信任,擔任管理職務,是高分子化學系一班的班長,大家都很信服他。

「啪啦」一聲,隔壁桌一個同學的筆掉了,藺霖幫她撿起來,放回她桌上。

「藺霖,」隔壁桌的女生拿回筆,好奇地悄悄和他說話,「我問個事情你不介意吧?」

藺霖停筆抬起頭,微笑地看著她,「什麼事?」

「那個……你知不知道……競蘭回家以後的事?」那個女生很好奇地觀察他的表情,覺得他沒有什麼反應很奇怪。

「不知道。」他說,「她家里換了電話和手機。」奚競蘭的父母當他是仇人,差點沒有上法院告他,如果不是找不到這條「分手致人自殺罪」的話。

「她傷口感染,差點死掉,現在還在重病房里。」那個女生遲疑地說,「我听人家說的,你不知道?」

藺霖突然睜大眼楮目不轉楮地看著她。他的眼晴本來就很大,這麼一看看得那女生毛骨悚然,呆呆地被他這樣看著,她沒見過藺霖除了有些距離的微笑之外的表情。這是什麼表情?無端端地她想到骷髏頭那空洞的雙眼,頓時徹底地全身發涼。

幸好藺霖只是這樣看了她一眼,眨了眨眼楮,他問︰「現在怎麼樣了?」

「現在好了,不過听說發高燒,燒得很多事情都忘記了。」女生不敢再看他,端坐回自己的椅子,心頭仍然為剛才藺霖那雙眼楮「怦怦」直跳,那是什麼表情……不……那就是沒有表情才可怕,就像死人一樣。

藺霖也回過頭去記筆記,就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他還是那麼平靜祥和,最多有點憂郁。

下課,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

舒偃過來找他練歌,上次比賽雖然沒有得第一,但是舒偃被選作最佳歌手,推薦去校際比賽,賽程在下個月。一過來找他,舒偃先「嗯」了一聲,拍了拍他的肩,「心情不好?」一拍下去,他抬起手來,滿手的冷汗。

藺霖怎麼了?舒偃怔了一下,藺霖拿起桌面上的礦泉水,打開瓶蓋整瓶水慢慢倒在舒偃手上。

他舉得很平衡,整個瓶子沒有喝過的清水慢慢地滑過舒偃的指縫,全部濺在地上,但那清澈的水流洗過手指的瞬間很美。堪堪接觸到滿手冷汗的感覺完整地被沖走,舒偃合指接水,再放開讓水流走,「我建議你最好去洗個澡。」

藺霖倒完那瓶水,「我建議你最好去用消毒肥皂徹底地洗手。」

舒偃笑得很可愛,「我會的,我好怕死。」說著他卻把手又搭在藺霖肩上,「今天怎麼回事?你去跑了三千米?」

藺霖單肩背起書包,微微一笑,此時他微笑得冰涼禮貌,「競蘭可能也被我感染發燒了,幸好她在醫院,有醫生看著應該沒事。」

「你確定你這麼不好彩,每個女朋友都會被你感染病毒死掉?」舒偃笑得好滿不在乎,「李琛的事是意外,競蘭的事也是意外,你怎麼知道競蘭發燒不是因為她傷口沒有處理好?大家都有防疫,為什麼你就不傳染給我?」

「競蘭的血不好,她比較容易被傳染。」藺霖說。

舒偃舉手投降,「是,不管誰得那種恐怖的乙肝死了都是你害死

的,行了吧’你的朋友感冒發燒生病咳嗽全部都是你的病毒害的,行了吧?走吧,去琴房。」

藺霖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我沒那麼想。」

舒偃也看了他一眼,本要說什麼,終于沒說。

藺霖的事他不算全知道,但也算知道了七八分,天生帶著變異的乙肝病毒,行行步步都要防備自己的血污染了別人的血。親生父母因為肝性腦病去世,第一個女友跳樓自殺,第二個女友割脈……舒偃有時候想說,如果你能發瘋的話,也許會比較幸福。可是藺霖依然平靜而按部就班地生活,他找了個兼職工作,租了個房子,帶著他那種含蓄憂傷的氣質依然在生活。他冷靜得過分,一點也不糊涂,待人很好,他也會情緒不好——但是舒偃覺得那種痛苦是不夠的,一個人……如果背負著這樣的故事,應該痛苦得歇斯底里,藺霖沒有……藺霖很正常……因為很正常所以才不正常,他不會瘋狂。

有時候,看偵探小說的時候,舒偃會托腮懷疑藺霖說不定是害死父母害死兩個女朋友的凶手,如果不是故意犯罪的話,有誰能如此冷靜地面對最親的人一個一個地死亡?但合上書的時候舒偃承認自己的想象力豐富,當他和藺霖對視的時候,他知道這個男人只是太堅強。舒偃很自負自己的眼光,就像他知道藺霖那雙眼楮看人能夠看穿人靈魂,他自己那雙彎彎笑眼也能,當他們兩個對視的時候知道彼此不可能欺騙彼此,所以都默然坦蕩。藺霖只是太堅強,當然,也可能是太脆弱崩潰之後的太堅強,就像打碎的玻璃比窗戶上的更有殺傷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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