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原來牛郎在這里確實是挺忙的。」孝榆呆呆地看著那本她鐵定沒興趣、也鐵定看不懂的書,「星期六星期天要他坐台似乎有點過分嘛。」
碧柔輕輕露出一個微笑,有點苦︰「你不看?」
「不看,誰要看這種東西。」孝榆遞給她,「你看吧。」
「你不擔心畢畢嗎?」碧柔接過來看關于「腦震蕩」的理論。
「那家伙說沒事,就是沒事了吧,」孝榆聳聳肩,「雖然是個庸醫,但是牛郎很少騙人的!」她凝視著畢畢的方向,「沒想到他做醫生還挺認真的。」
「每個人……都有認真的時候……」碧柔低聲說,「織橋他……其實一直都是很認真的。」她幽幽地說著,在她眼里的織橋是個認真的人,只不過……表達的方式怪異了一些。
「管他呢,」孝榆展顏一笑,「他高興怎麼樣怎麼樣,我管不著。」回過頭看著慕容別離,「你們的全國大賽打算怎麼辦?」
「如果能參加當然參加。」慕容別離哼了一聲,「我們的目標是全國冠軍!」
她一听到「我們的目標」就想到「沒有蛀牙」,差點笑了起來,連忙連連點頭,「嗯嗯,不管你們打算怎麼樣學生會都會支持你們,經費的問題不必擔心。」想了想,她拉過碧柔,笑嘻嘻地說,「教練也會支持你們。」
正說到讓慕容別離無比感動熱淚盈眶正要再發喊一聲「我們的目標是——」的時候,畢畢睜開了眼楮,對著坐在慕容別離身邊的孝榆微微一笑。
「好一點沒有?」孝榆一跳跳到他身邊坐,「听說你只挨打不還手的?干嗎讓人欺負?你應該非常帥地發揮你踢球的功力,把那些人都踢到西方去找如來佛祖嘛,說不定還弄兩本真經回來遺臭萬年,干嗎不還手?不要告訴我‘老師說︰打人是不對的’。」
畢畢的眼睫烏黑,微笑彎起來的樣子朦朧而帶一點純稚的蠱惑之氣,他只是笑笑。
「頭昏嗎?」孝榆關心地問。
畢畢搖頭,碧柔把他的耳機遞給了孝榆,孝榆幫他戴上,邊戴邊埋怨︰「哪里有腦震蕩的病人一醒過來就听音樂的?那樣不會頭更昏嗎?」
碧柔低低地說︰「他喜歡吧。」
坐了一陣差不多要走了,孝榆說明天會帶慰問品過來,要他們這些傷兵好好休息,也許學校的老師也會過來,要編個比較動听的理由讓老師們同情好讓這件事不會影響他們的全國大賽。眼看大家基本上都沒事,扯完了閑話孝榆打算走了,店里丟下尤雅一個人不大好,她要回去幫忙。
「孝榆,你先走吧……」碧柔猶豫地站在病房門口。
「你有話要和里面的人說?」孝榆偶爾靈光得不得了,眼楮閃閃發光頻頻點頭,「終于發現畢畢寶寶的好處了吧?快進去說情話,我不會妨礙你們的。」她一溜煙溜之大吉。
孝榆啊……碧柔苦笑,她永遠不知道事情的焦點在哪里……輕輕地轉回房間,她鼓起勇氣低低地問畢畢︰「你能走路嗎?」
畢畢從床上坐了起來,撩開被子就要下床。碧柔慌忙攔住他︰「不要勉強。」
病房里的人都豎起耳朵听那兩個人,假裝眼楮看著別的地方。
畢畢彎下腰打鞋帶,眼神和語氣都很柔和︰「沒事,你有話要說,對嗎?」
碧柔不安地低下頭,不大確定地「嗯」了一聲。畢畢穿好鞋子站起來,雖然頭上繞著紗布但很精神,「我們去走廊那里。」
兩個人出病房去了。慕容別離的下巴掉了下來,其他人轟然起了一陣議論,畢畢什麼時候和碧柔在一起了?這家伙總是笑笑笑笑竟然一句口風沒露?這下M大足球社要面臨巨大的考驗了。慕容別離已經在頭痛以後足球社人氣下降的問題。
醫院逃生樓梯走廊。
那有個窗戶可以看見遙遠的日落,橘黃色的陽光透過玻璃而來,溫暖溫暖的。
「對不起,要你受傷還跟我到這里來。」碧柔低聲說。
陽光下的溫柔男孩還是彎眉微笑︰「沒什麼,有事嗎?」
「你是……」碧柔鼓起勇氣說,「你是喜歡孝榆的吧?」她不敢抬頭看他,看著地上畢畢的影子,「我听見了……」
一陣寂靜,過了一陣子,「嗯?」畢畢的語調和剛才一樣溫和,他應了—聲。
「那為什麼不告訴她?孝榆她……是你不告訴她她永遠不會向別的地方想的那種……那種人……」碧柔咬了咬嘴唇,「為什麼不告訴她?」
「嗯。」畢畢還是彎眉微笑,不知是同意她的疑問還是蒙混她的疑問。
「如果你不敢告訴她,我可以幫你告訴她。」碧柔說,「我……很抱歉听了那些話,我想幫你。」她眼眶微微紅了,「對不起。」
「呵呵。」畢畢笑了,「為什麼不告訴她……」他背靠著牆壁,也背對著夕陽,「也許是覺得……不告訴她會比較開心。」
碧柔怔了一怔︰「不告訴她……會比較開心?」她從未想過這種事,「為什麼……」
「你喜歡織橋吧?」畢畢的語氣永遠不會讓人生厭,只讓人覺得可靠溫暖,「為什麼不告訴他?」
碧柔轉過頭去︰「織橋他……」她猶豫了很久,輕輕地說︰「他不會喜歡我。」
「嗯。」畢畢笑得很溫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那種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知道……她不會喜歡我。」他柔軟的發絲發色都在陽光下顯出夢幻般的顏色,襯著白皙的膚色是怎麼樣惹人注目的美少年,「所以不說會比較開心吧。」
碧柔緩緩抬起頭看著畢畢,她第一次正眼看他沒有因為害羞避開,「也許——試試看會發現自己錯了?」
畢畢望著她笑,只是眉線一彎,就算作了答案。
「你和我不一樣。」她補了一句,夕陽光下她嫻靜姣好的影子拖得很長,「孝榆說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她對你很有好感。」
畢畢依然彎眉笑︰「我知道。」
「你知道?」碧柔又咬了咬嘴唇︰「你真的知道?」
「她喜歡我,崇拜尤雅。」畢畢微笑,「但是她會從頭到尾注意一個人,不管他在不在場,怎麼樣都不會忘記。」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態度很安詳。
「織橋……果然……你也是這麼覺得。」碧柔閉上眼楮,和他各靠著窗戶的左右兩邊,背對著夕陽,「他們兩個就像一個人身體的一部分一樣,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情。你說他們兩個互相愛著對方嗎?我感覺不到……也插不進他們兩個中間去。」
「不。」畢畢長長的睫毛緩緩蓋了下來,他那雙純稚溫柔的眼楮也閉了起來,「對織橋來說目前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做個好醫生吧?織橋有理想,孝榆……沒有。」過了一陣他微微一笑,「認真起來的織橋心里容不下別的東西。」
「如果織橋有理想,孝榆沒有的話……總有一天他們會分開。」碧柔幽幽地說,「她會……追不到織橋的影子,永遠也想不通為什麼。」
一陣寂靜無聲,過了好久,畢畢說「嗯」。
「我們只能在旁邊看著嗎?」她低聲問。
又是一陣寂靜,畢畢眉眼彎彎的微笑︰「這麼遙遠的事,誰會知道呢?」
他從靠著的牆上站了起來,微微一晃,碧柔扶住他,心頭微微一跳,手里的男生溫柔溫暖,能給人無限平靜的心情。「我扶你回病房。」她臉上有些紅了,這時候才發覺約了畢畢出來談話,是多超越她以往界限的事。
兩個人慢慢地在無人的走廊上走︰「畢畢,他們打人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躲?」她低低地問,心情有些浮躁不安,心跳得好快。